我坐在他对面,浑身直哆嗦。
“你知道我怎么为你报仇吗,阿尔宾娜?我观察了那儿的人,发现那个qg犯晚上大都一人在家。他老婆是剧场的灯光设计师,半夜才回家。瓦西里耶夫将军有个女儿,叫丽诺契卡,她星期三、五去学法语,夜里十点回家,这你没猜到吧?”
我早就猜得差不多。或者说,只要回忆一下,我想我就能猜着。“是吗?说下去……”
我小声说。
“我找到了瓦西里耶夫和qg犯申科的电话号吗。我必须密切监视他们的住宅,并给他们打电话,以便弄清狗娘养的申科哪天晚上一个人在家,将军也在家,而且丽诺契卡上课去了。今晚机会终于来了。我弄清了他俩都在家,我就进楼把楼道的灯泡全摘了,然后坐等在楼道的窗台上,丽诺契卡回来了,我见她正向楼门口走来,便立即跳到申科的门口并做好准备。听到楼门一响,我就按响了他的门铃。要紧的是申科开门不能早也不能晚。他开门来了,恰好丽诺契卡也上来了,正在她的手包里摸钥匙。她没看见我,因为我站在那儿纹丝没动,而且紧贴着墙。在申科开门的一刹那,我从后面抓住丽诺契卡的双肩猛地把她推进申科的家门,正好撞到申科的怀里。他踉跄了几步,我立即关上了门,把他们俩都关在了屋里,不一会儿就听到了丽诺契卡的尖叫声。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事情就是这样。”
我俩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我便开始行动——完全是机械地行动,就像做梦一样。
“把将军的电话号码给我。”
他打开笔记本,翻到有电话码的那页,然后递给了我。于是我开始拨号。“瓦西里耶夫将军吗?您好。我是您的邻居。
刚才我下楼时看见住您对门的那个男人把您的女儿拖进了他的房间。快去救她,不然就来不及了。“
电话里啪地响了一声,然后就没声了。不用说,将军想必扔下电话就跑去救她女儿了。
我也放下了听筒。
菲多呆呆地望着我。突然,他扑过来,把头埋在我的膝盖间,喃喃地说:“谢谢你,谢谢你给他打了电话,否则我没法活了。”
“别抱幻想了。他大概已经把她干了。”
“要不我去街上看看事情怎么样了?”
“你呆在这儿,哪儿也别去。”
我把他推到了床上,自然,我也上了床。但我们什么也没干,俩人都没情绪。我们躺了一夜没睡着,一直挨到天亮。
第二天,我让他呆在家里,自己去了那幢楼。很幸运,我碰到了那个看门人,那次就是她把我的鞋给拿出来的。她在清扫楼门前的垃圾。我过去跟她打招呼:“嘿。还记得我吗?”
“早上好,你是谁呀,。是这楼的吗?看上去有点面熟,但想不起来了。”
“有天夜里我在这儿,17号房间的男人qg我,还记得那只红皮鞋吗?你在楼道里捡来送给了我,想起来了吗?”
她扔下扫帚,用手比比划划地跟我说:“噢,亲爱的,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那个qg犯昨晚被逮走了,直接送到了监狱,他差点把将军的女儿给qg了。幸好有人看见他往屋里拽她,给她父亲打了电话,不然这姑娘可就惨了。她父亲把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女儿拉开,然后抓住那个畜生,差点没打死他。邻居们闻声赶来拉开了他们,要不然警察来了就没人可抓了。警察已经把他带走了,他们要审判他。”
“噢,原来是这样……请代我问候将军,好吗?你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正派姑娘不会被人qg。”
“天啊,孩子,你不能跟将军说这种话。”
我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就回家了,感觉很轻松。
我和菲德亚没去法庭。至今我也没嫁给他,我也不知道我愿意不愿意。我已经给他生了孩子,至于结婚……很难说,主要是受那件事的影响,尤其是他。我看得出,他一直受着良心的责备,对此我也感到自责,因为是我害他的。所以,我们至今犹豫不决,不知该怎么办。比如,他寄包裹给我,而我又给他寄了回去。我还是个相当不错的家伙……直到现在大家才知道给阿尔宾娜寄包裹的是谁。她们责备她太残酷无情,并劝她改变主意。
但佳丽娜却说:“我理解你的菲多,他感到不安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差点把一个姑娘给毁了。不过,我真佩服你,阿尔宾娜,特别是因为你救了丽诺契卡,虽然你说你是在睡梦中干的。这说明你心地善良,很有良心。你经历过那么多事,怎么还能做到这一点呢?”
“什么事?我也有过许多乐趣,而且我见过许多事,这是你在你的小眼镜里永远也看不到的,佳尔卡。”
“闭嘴。说你做了高尚的事情有什么不好?”
“什么是我做的高尚事情?你干脆叫我圣人得了。”
“傻瓜。圣人做圣事没什么奇怪的,而你做的事才真有点儿神圣的味道。”
“听起来好像你很懂得神圣性,可你并不是一个信徒。”
“谁说的?我受过几年的洗礼,经常去教堂,而且信仰上帝。”
“你?你不过是一个持不同政见者。”
其他人也吃惊地看着佳丽娜。她让她们盯得有些尴尬,但还是说:“当今基督教也成了异端活动。我的许多朋友都相信耶稣基督。”
“那么说,你认为你们的耶稣基督也是个持不同政见者了?”
“如果用现代词汇来说,他当然是。但我们最好不要谈这个问题。我要给你们介绍一位真正圣洁的女人,这就是我婆婆,看她是怎样报复对手的。想听吗?”
“想听。”
于是佳丽娜便讲她的故事。
故事之六
持不同政见者佳丽娜讲述,说的或许是一种最罕见、最困难的报复,但保证百分之百成功。讲述者极力给大家推荐这种报复方式,以应付类似的遭遇。
对不起,这故事我不是直接从安娜·尼古拉耶芙娜那儿听到的,而是听她妹妹阿里克桑德拉·尼古拉耶芙娜讲的,也就是在为我婆婆举行葬礼的那天。
在被封锁之前,安娜·尼古拉耶芙娜设法逃出了列宁格勒,带着斯拉维克和两个外甥(她妹妹的孩子)到乡下的老家。她保护并抚养了这几个孩子。封锁解除后她丈夫来叫她,她便回到了列宁格勒。但大量疏散出去的人不能回城:有人觉得有必要控制列宁格勒的人口数量,大批大批的人被允许进了城,但却不许列宁格勒本地的人返城。
不管怎么说,她总算回来了。刚一回来邻居们就过来传闲话,说她下乡以后她丈夫有了情妇,是个jūn_duì医院的护士,住得离这儿很近。安娜·尼古拉耶芙娜生气了,像许多妻子一样偷偷哭了一常然后她开始小心翼翼地问她丈夫,她不在的时候他都干了些什么。他说列宁格勒被封锁后他的肺结核又复发了,一直闹了三个月,总是吐血。他不能出去工作,只能领取最小份额的食品配给,差点没死掉。
“但后来我有幸进了医院,他们给我治病,给我喂饭,这才救了一命。”
说到这里,他开始显得有点窘迫,而且换了话题。安娜·尼古拉耶芙娜琢磨了好几天——她从不轻率从事,特别是重要的事——然后便去造访她的情敌,地址是好心的邻居提供的。邻居们同时也告诉了她的情敌,说被伤害的妻子要去造访她。安娜·尼古拉耶芙娜找到了那个女人的住处,当这个女人为她开门时她吃了一惊,这女人居然知道来者是谁。这女人很漂亮,比安娜·尼古拉耶芙娜年轻几岁,看上去保养得很好,虽然她也经历了大封锁。安娜·尼古拉耶芙娜看到了这些,感到有些不快。
“您找我有事吗?”
那个女人问。
“我向您致敬来了,”安娜·尼古拉耶芙娜回答说。
“向我致敬?怎么致敬?”
“以俄国人的方式,就这样。”站在门口的安娜·尼古拉耶芙娜给她深鞠了一躬。
“我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她原以为来者是找她打架的。
“我给您鞠躬是因为您救了丈夫。您遇到的人不是个当官儿的,没有优厚的配给品,也不是拥有大量食品的供应员,而是个正在吐血的肺结核病人。我知道,要不是因为您,他早就不在人世了。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跟我在一起,也可能他要离开我而来找您,因为您年轻呀。但无论怎么说,您救了孩子的爸爸,而他也不愿意抛弃自个儿的孩子。总之您救了一个人,这人是谁的丈夫倒没什么关系。为此我向您致敬。我这就走,别担心,我不会跟您过不去。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安娜·尼古拉耶芙娜又给她的情敌鞠了躬,而后转身就走。但那个女人冲上来拉住她不让走,非让她进屋不可。进得屋来,俩人好一场痛哭,这你们可以想象得到。然后她们开始互诉衷肠。那个女护士偶然遇到安娜·尼古拉耶芙娜的丈夫,见他病得很厉害,就想办法把他弄进了医院。俩人私通是在他病好之后。
知道三人的结局怎样吗?斯拉维克的父亲后来又找过情妇一次,但被她打发走了。她说她与安娜·尼古拉耶芙娜已经成了好朋友,不想让他破坏这种友好关系。他只好承认她不再是旧日的情妇,而是自家的朋友。但他不久就死了,因为战后条件相当恶劣,许多肺结核病人没能活下来。
佳丽娜的婆婆安娜·尼古拉耶芙娜如此善良、聪明,令女人们惊叹不已。
奥尔佳问:“你婆婆是哪儿人?”
“伏尔加人,离里宾斯克不远。你问这干什么?”
“因为现在城里的女人像这样的太少了。城里人太多,上街会挤掉衣服扣子,你没法对人彬彬有礼。”
“这倒是实话,”瓦伦蒂娜叹息道,“我取得了很多成功和进步,但一跟妹妹露芭比较,我才吃惊地发现在成功之路上我已失去了多少善良。如果你们愿听,我明天就讲讲她。
最好我们明天只讲好人,好男人、好女人。“
“好男人是个相对概念,”拉丽莎笑着说。“我有过一个朋友,她认为只有博士学位的男人才是个好男人,否则就是废物。”
“但愿她现在已不是你的朋友了。”爱玛说。
“当然不是了。所以我们要以古老而精确的方式确定明天的主题:男人、女人的高尚行为。”
“精辟。”奥尔佳欢快地说,“的确偶尔能遇到真诚的男人。
不过这我们明天再讲。现在先听我来讲个男人报复女人的故事。“
故事之七
女工奥尔佳讲述。警告爱吃醋的妻子不要不明智地诅咒自己男人的那玩意儿。
我们院里有对夫妻,男的叫米沙,女的叫娜丝蒂娅。他们结婚十年了,几乎天天吵架,特别是夜里。米沙乱搞男女关系,这已是公开的秘密。像所有的女人一样,娜丝蒂娅对此很敏感,经常醋意大发,弄得他十分尴尬,但却让邻居们觉得好笑。米沙回家总是很晚,而她一般都是在门口等他,或是把头探出窗外看他回来没有。
只要他一出场,戏就开演了,邻居们都能听得着。妒火中烧的她大打出手,高声叫骂,语言十分恶毒、可怕,吓得有孩子的人家赶紧关上窗户。“你他妈的个老色鬼。真欠给你揪下来,用车压扁,再把它烧成灰。这才能绝了你这孽障的心。”然后她才说出那个该揪下来、压扁、烧成灰的玩意儿是什么。米沙或是忍气吞声,或是大打出手,或是劝她别每天晚上都当众出他的丑。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她照喊、照叫、照骂不误。
有天晚上,他向朋友们诉说了自己的不幸。他们给他出主意。要他狠狠教训教训他老婆,使她不敢再吃醋。他的一位在r联厂工作的朋友偷偷给他带来一只不知从什么动物身上割下来的那东西,而米沙自己则准备了一瓶红墨水。晚上他回家时口袋里装着朋友给的那玩意儿,红墨水和一把刀子。
娜丝蒂娅正在窗前望着,一见来了就又破口大骂起来:“你这混蛋,又去乱搞了吧?今天你别进家门,哪儿来还回哪儿去。
真欠揪下来、压扁……“
不用说,又是故伎重演。米沙在窗前站住了,令所有邻居吃惊的是,这次他居然还了口。起初他平静地说:“理智点,娜丝蒂卡。你怎么能希望压扁给你带来快乐的东西呢?”
“快乐?你这条yg。你像一条疯狗一样到处乱搞……”她越骂越起劲儿,越骂越难听。
“娜丝蒂卡,你会后悔的,会后悔的。你在我出事,这会断送我的快乐,断送另一个女人的快乐,也断送你的快乐。
所以你会后悔的。“
“后悔?我他妈的才不怕呢。”
邻居们觉着今晚的事有点不对头,于是都探出窗来听。
突然,米沙脱了裤子,亮出刀子,并迅速倒出红墨水,然后把那东西像胜利的火炬那样高高举过头顶。
“给你,娜丝蒂娅,我亲爱的前妻。拿去吧,别再折磨我了。现在我已没资本对你不忠了。”
他从窗口把那东西扔了过去,正砸在她的脸上。她抓过这“血”糊糊的东西一看,立即吓得大声喊叫起来,整个院里的人都能听得见:“米申卡。亲爱的。你这是弄的什么呀?
蔼—呀。“她一边凄厉地尖叫着,一边用手乱抓自己的头发,然后爬上窗台,从一楼跳了下来。
幸好楼下是花坛,她没有摔坏,只是脚扭了,疼痛和惊吓使她昏了过去。米沙连忙扑了过去,而邻居们则跑去叫护救车。当救护人员赶来往担架上抬她时,她醒来了,呻吟着说:“别救我。我不想活了。”米沙这时也慌了,急忙跑到担架前,再次解开裤子,掏出自己完好无损的东西让她看,说:“娜丝蒂卡,亲爱的。看,它挺好的。我只是跟你开玩笑。别死,我的宝贝儿。我没想到你把它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娜丝蒂卡从担架上坐起来,十分平静地对救护员说:“停一下,我要检查检查。”她仔细看了看,这才相信它确实完好无损,然后微笑、叹息,最后又昏了过去。他们把她送进了医院。第二天米沙就把她接回了家,整整一星期,她忙来忙去,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而我们院儿的人至今提起这事还乐呢。
从那以后,娜丝蒂娅和米沙卿卿我我,活似一对鸳鸯。有娇妻如此厚爱,他再也没去找别的女人,而娜丝蒂娅再也不因吃醋而大吵大闹了。
奥尔佳的故事让大家乐得前仰后合。然后大家开始听尼尔娅的故事。
故事之八
音乐教师尼尔娅讲述。说的是音乐学院的女生怎样报复没有自知之明的老师。
朋友们,有时我想,年龄的增长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件十分可怕的事情。要是有丈夫和家庭还好:她有许多事情要忙,没工夫生出那么多愚蠢的想法。但要是个独身女人,她就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爱自寻烦恼。
我们有个老师就是个单身女人,一个寡妇,实际上并不算特别老。她教政治课,在音乐学院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专业课,这你们可以想象得到。但由于所有的学生,不管是谁,都得学党史、政治经济学以及其它一些公共课,所以谁也不能例外。如果不是影响助学金,没人愿听政治课:政治只要得3分,就得不到一分钱的助学金。我们的这位女教师,芭托丽娜,从来不会让漂亮女生超过3分。别人年轻漂亮她受不了,因为她不服老,尽管她年轻时长得还不算太难看。有些老教师想提醒她,说她那身打扮与其年龄不相称。但她假装不知道人家在谈论什么:“他们应多注意工作,少注意别人的服饰。”自然,她依然我行我素。
有一次她给一个最漂亮的女生制造了一件耸人听闻的桃色事件。那姑娘有个弟弟上夜校。有一次把她家的钥匙丢了,两个星期也没配好,因此,回家以前总要到校办公室给他弟弟打电话。整个学校就这么一部电话,所以她打电话时总显得很匆忙:“鲍利克。你还没走吗?等着,我就来。”说完撂下电话就往家跑,生怕弟弟上学走了。
一天,芭托丽娜偶尔听到了她们的谈话,而且还大加发挥:“乔利克。你起床了吗?那好,呆在床上别动,我就来。”
不知道是否她真的以为听到的是“乔利克”而不是“鲍利克”,总之,那姑娘可惨了,她需要努力证明那个人实际上是她弟弟而不是别的男人。幸好别的老师也听过这样的谈话,他们中有人记得她说的是“鲍利乌什卡”。要不然这姑娘非被学校开除不可。
那件事之后,我们决定报复色托瓦娜。为此,同学们争得了迪马的支持和帮助,他是小提琴专业的,一个十足的流氓。迪马只管用色迷迷的眼神盯着芭托丽娜,而其它事情由姑娘们负责。她们给她写了一封情意缠绵的求爱信,署名是“无名学生”。起初她假装没在意,也可能真的没动心思。后来,她几乎天天收到这样的来信。再后来她们开始给她寄诗。
芭托丽娜开始变得满面春风,含羞带笑,发式和衣服更是焕然一新。她不再注意女生,漂亮姑娘们的助学金也就有了保障。上党史课时,迪马一如既往地表现出对芭托丽娜的渴慕之情,这就是他的任务,别的不需要他干。
我们女孩儿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