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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部分

知道怎样利用这一点。

奥利戈等了一会儿,然后放下酒杯,把卓娅拉在怀里,说:“卓契卡,有件事得告诉你,还记得我与那个艺术学校学生的事吗?今天上班时她给我打了电话,说她要毕业了,问我下一步怎么办。我已邀她明晚来吃晚饭。”

一听这话卓娅立即气晕了。她告诉我,当时眼前的一切都翻了个儿:她看见了一堆土和破碎的花盆,烧焦的窗帘,撕碎的书,而她自己就半死不活地躺在这些烂七八糟的东西中间。这便是她头脑中刹那间所闪现的整个图景,很清晰,甚至她还注意到自己穿着牛仔裤和一件夹克衫,好像她刚进来似的。看到想象中的这一情景,她平静地说:“不,奥利戈,不会有那种事。”

他像挨烫的猫一样突然跳起来,脸白得可怕,吼叫着:“你个老巫婆。听听你说的是什么。简直是在拿刀捅我的心。”

“不是刀,奥利金卡,是恐怖,你的卑鄙已经伤害了我。”

奥利戈要她立即走开:“这是我的房子。你要是这样,这里就没你的份儿。”

他气急败坏地把她的东西扔在一起,塞进一只旅行包里。

然后把她的上衣扔给她,开始往门外推她。这时她已气得发抖,但又怕惊动警察。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卓娅只有走了。

幸好她能来我这儿,而且恰好还有些酒。我轻轻拍着她,直到她睡着了,我才把她弄到床上。

第二天上午我没去上班,陪着卓娅,谁知道她会出什么事?我们坐在一起,俩人都不好受,她大部分时间都不说什么。

“你在想什么?”

“报复。”

“卓契卡,亲爱的。别这样。来日方长,你会忘掉那家伙的。他给你什么了?什么也没有,他只是索取,索龋”但她不答话,只是摇头。我过去挨着她坐下,用胳膊搂住她,我感到可怕的报复念头正在她那可怜的脑瓜中膨胀、旋转。突然我恐怖地注意到,她在微笑。这可糟了。我但愿她哭……我对她十分担心:女人像这样深陷爱河是最糟糕的事情。突然,卓娅异常平静地说:“我要打个电话。”

她坐在沙发上,把电话拉过来,开始拨号——自然是找奥利戈。

“奥利金卡。”她说,“昨晚你管我叫巫婆,那么,你还记得保尔加克夫笔下的巫婆怎样对待评论家拉顿斯基的房间吗?她把它弄得乱七八糟。听我说,亲爱的,我知道你读过保尔加克夫的书,也知道你爱你的小窝。虽然昨天你考虑得很周全,但你忘了我手里还有你房间的钥匙。幸好我住在朋友这里,离你的小屋很近,而你从报社到家得用一个小时,这个时间足以保证你与你朋友的晚餐无法按时举行:你不会邀她去一个乱七八糟的屋子,对吧?好了,再见吧,亲爱的。不,不,我没时间跟你说了,我得赶快。再见。”

她放下电话,躺在沙发里哈哈大笑。

我吓坏了。“卓契卡。你不要真的那样做,你说呢?”

“我才不那样做呢。但你能想象出他怎样匆匆赶回家吗?”

“我能,但我不嫉妒他。”

“这不算完。还会有一系列电话。我保证你有好戏瞧,唱主角的是个惊慌失措的男人。”

卓娅起身,去洗了个澡,然后高高兴兴地出来向我要东西吃。两小时后她又开始给奥利戈打电话,这次是往家里打的:“奥利金卡?你知道,亲爱的,我们谈话之后我感觉很糟,我刚刚考虑过了,已决定推迟我那小小的行动。大约七点钟时你去接你的那位小大学生吗?

那好,我会从街上的某个角落里看到的。只要你一离开,我就去拜访你。我会以你想象不到的方式布置你的小屋。不,没什么可讨论的。再见,亲爱的。“

临近晚上时,卓娅每隔半小时拨一次奥利戈的电话,只要他一回话,她就立即挂断。似乎他从未出屋,计划好的约会也泡汤了。睡觉前她又给他打了次电话:“奥利金卡,试图改变你的命运是徒劳的。也就是说,你不能离开家门,我也得浪费时间。你逃脱不了我为你安排的事情。你换锁也不管用——你的房子在一层。等着吧,我白天黑夜随时可以去访问你。”

从此以后,卓娅不断给奥利戈打电话,或是往家里,或是往工作单位。要是他在家,她就放下话筒。往单位打时,她总要求同他讲讲话,而别人去传呼他时她又挂掉了。奥利戈知道她老盯着他在哪儿,他已经完全昏了头:上班时一接到电话就急忙往家跑,在家时接到电话就去声叫喊:“卓娅,卓契卡。我要跟你谈谈。”

但她从不回答。

几个月之后他搬了家,但她很快就找到了他的新住址。这次他是住在八楼,这个小母狗这样对他说:“你什么都想,而我只想一件事,而且还要做这件事。事情主要就是等。等我,想我吧,亲爱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会忘记,一切都会好起来。卓契卡终于恢复了平静。她又找了一个漂亮的小伙儿,俩人正住在一起,至今还不到一年。但她总时不时地跑到我这儿来跟我聊天,谈论奥利戈。说话间她就会c起电话提醒他:“你等着吧。”

有一次她让我听了听他的声音。在这之前我见过他,听他说过话,那时他还是个神气十足的人。而现在他的说话声听起来像个饱经沧桑的老头儿。

娜莎讲完了故事,阿尔宾娜大声嚷叫道:“好,报复得好,他活该。她确实抓住了他的弱点,这就是那间房子。”

“哼,我认识许多男人,他们把房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特别是他们费了好大劲才弄到的。一帮讨厌的家伙。“爱玛说。

“她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吉娜说,“她本来就他妈的不该陷进去,整个一个傻蛋。我真不明白这些受过教育的女人都懂些什么。她昏了头,非得找那个最次的男人。要是个大老粗的女人早就把他甩了。”

“你说得对,吉努莎。”拉丽莎笑着说,“问题的关键在于,一个粗女人见到一摊屎就会说那是‘屎’,而一个知识女性则要做一番美梦:‘或许我能把屎变成奶油。’而且,不到最终感到恶心时,她舍不得放弃。越不怎么样的男人越爱找比他们层次高的女人,然后把她拉下来适应他们那德性。拉下来还不算完,他们还要把她踩在烂泥里,有时甚至把她踩死。”

“不是有时也有女人折磨男人吗?”奥尔佳问。

“有时是有,但不经常,”爱玛答说,“我们女人更容易妥协、退让。要是女人经常看到她的受害者,她还会可怜他。你说,娜塔莎,要是卓娅每天上班时都能看到奥利戈,她会不会原谅他?比如,他们在同一个单位,眼见着他变得苍白瘦弱了?”

“当然会的。近来她已经不愿再那样折磨他了。她在尽力忘掉他以及他对她的伤害。对这种小肚j肠的男人你没别的办法能打动他,向他表示你只是不想害人才就此罢休。但要是奥利戈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他会为那晚的恶劣行径感到万分羞愧,还不说他以前对她的伤害。”

“当一个男人有了外心,而且有机会同别的姑娘睡觉时,他会感到羞耻?”阿尔宾娜嘲笑道,“他的羞耻都变成jy了。”

“阿尔宾娜。”爱丽什卡大声说,“你从未遇到过真对你好、真爱你的男人吗?”

“有过一个。不过,由于他对我的爱,差点毁了一个无辜的姑娘。轮到我时我会讲这件事。碰巧那是我报复那个qg犯的故事。好了,我们先听瓦伦蒂娜的吧。”

故事之四

“大人物”瓦伦蒂娜讲述,说的是报复如何有时会招致危险,即使是为了保卫宪法。

我跟我丈夫在地区团委工作时,住的是用柴炉取暖的房子。院子里堆着许多劈柴,居民们进出家门都得从这些劈柴上过。大家都没有柴棚,不知为什么地下室也总有水,所以他们只好把劈柴放在院子里。自然,柴不够烧时,大家就互相偷。那时列宁格勒的大部分住房已实行集中供热,但烧火用的木柴还是紧缺。也有些精明人自己没有劈柴生炉子,而是完全靠偷。对这种情况大家毫无办法,因为你不可能拿着枪去守卫自己的柴堆。何况,偷柴的贼也很谨慎,他们只在夜里偷,而且不专门偷一家的。对此,大家已经习惯了。

但是,我们院里住着一个叫波里卡波娃的女人,她参加过卫国战争,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她到处晃来晃去,穿着件男人上衣,上面挂着她所有的勋章,到处炫耀她的功劳。特别是当她挑起与女邻居的冲突时,她更是如此。她喜欢置人于尴尬的境地,总是为遵守“社会主义法制”而战。她不只是说:“玛丽娅·伊万诺芙娜,你怎么忘了关掉走廊的灯?”她还时常双手掐腰,大喊大叫,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能听得见:“政府正努力节约电力,皮多娃同志却浪费电,这是破坏社会主义国家经济。弗拉基米尔·伊里奇说,共产主义就是苏维埃政权加全国电气化。正因为有像她这样的人,所以我们还没建成共产主义。”

你们可以想象可怜的玛丽娅·伊万诺芙娜几乎无地自容。

这个叫波里卡波娃的女人有几次发现她的劈柴被人偷了。这又触发了一场新表演:“苏联宪法是全世界最进步的宪法,它甚至允许私有财产存在。因此,偷窃公民的木柴就是破坏合乎宪法的财产法,就是污辱我们苏维埃宪法。”

她把大家喊到一块开会,调查劈柴被盗案。人们对她说:“别小题大做了。不过是几根木柴。”

但她却叫嚷道:“我在乎的不是木柴,而是重大的原则性问题。直到现在芬兰人偷东西还被砍掉一只手。”

一个也打过仗的退休老人说:“别胡说八道,波里卡波娃。

我参加过芬兰战争,没见过多少一只手的芬兰人。现在他们每星期都来列宁格勒喝伏特加,你见谁只有一只手?你还是打过仗的老兵,为了根破劈柴就想砍掉人家的手,你不害臊吗?要是你的劈柴不够用,来拿我的好了。何况明年我们就有暖气了,到那时我们会剩下许多劈柴。“

但这并未能阻止她:“要是我们这些荣退jūn_rén都拒不提倡遵守宪法,那怎么还能指望普通公民呢?好吧,我要只身同罪犯作斗争,他们决不会逃脱我的报复。”

波里卡波娃的邻居,那个叫玛丽娅·伊万诺芙娜的女人,平时总挨她的训斥,这时再也忍不住了:“你不怕上帝吗,达娅·瓦西里耶芙娜?你真的想报复拿你劈柴的人?或许有人没有劈柴生炉子。你自己说过他们从你那儿才拿过两次。那就算了吧,别再想它了。”

但波里卡波娃仍不依不饶:“我要抓住这些贼,要让他们懂得他们不能侵占别人财产。”

没有办法,别人只好把她晾在那儿,各自回屋去了。

于是,波里卡娃开始同窃贼进行斗争。起初她夜里躲在柴堆里,准备伏击他们。但一个也没抓祝好像是故意捉弄她,贼们偷她的柴要比偷别人的多,后来她又心生一计,只是事情败露时,人们才吃惊地发现她的报复计划是那么可怕,那么残忍。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些炸药,把两根白桦木杆掏空然后把炸药装进去,小心翼翼地用木塞封住口。她把这两根装有炸药的桦木杆放回到自己的柴堆上,她想,只要有人偷劈柴时拿去了这两根……她平时从柴堆的另一头取劈柴生自己的炉子。她在院子里溜溜达达,好像没事似的。一遇到邻居就说:“等着瞧吧,我们的贼很快就会得到象在芬兰那样的下常”自然,她没做进一步的解释。

不过,事情的结果打破了她的如意算盘,由于意外事故,她失去了一只手,为自己狭隘的报复意识付出了代价。

一个邻居拉来了一卡车劈柴,卡车拐弯时把波里卡波娃的柴堆碰下来一部分。由于知道她的臭德性,这位邻居赶忙按原样把散落下来的木头堆好。但那两根装有炸药的木头却被挪了地方。晚上波里卡波娃出来拿柴火时恰好拿走了那两根木头。炉子被炸得粉碎,火把屋子烧着了,波里卡波娃的右手也给炸掉了。整个大院却没有一个人同情她。

听了瓦伦蒂娜的故事,女人们没有表现出对波里卡波娃的同情,她们转向了阿尔宾娜。

她们早就渴望知道她是怎样对那个qg她的人进行报复的了。

故事之五

由空姐儿阿尔宾娜讲述,说的是她巧计图报复,故事表现出阿尔宾娜性格的另一面。

我还接着上回讲。侦查员阿诺克金拒绝起诉那个qg犯,邻居害怕或不想出来作证。

生活变得困苦不堪。我深深地陷入了屈辱和无助的痛苦之中,我想死,但又不能,不是吝惜自己,而是我的死竟不会对罪犯产生一点点的影响。他们根本不会知道还有个叫阿尔宾娜·纳德兹迪娜的女人,不会知道这个无人需要无人知晓的女人在列宁格勒火葬厂被公费火化时连一束花都没人送。

我决心抵抗死神的诱惑,但生活并未能因此而改善。我完全是机械地打发日子。突然间我有了个崇拜者,这完全出乎意料,也不是所希望的。很不是时候。他是个26岁的小伙子,在建筑工地当工头。我们偶然相遇:我的一位老朋友邀我去参加她的生日聚会,他也是客人之一,他五体投地般地爱上了我。但我厌恶男人。要是他急于求成,我早就打发他走了。可他却那么细致和耐心:下班时等我,送我回家,到家后温柔地道声再见就走。我从不跟他说什么,也不做什么。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过去了。我已习惯于下班后身后有个沉默的影子尾随我到家。一路上我总是想自个儿的心事,而他从不打扰我。我甚至不再注意到他的存在,只当他是我的影子。

但有一天我的影子开口说话了。他带着一束花儿来见我,并邀我去咖啡馆:“我迫切需要和你谈谈。”

那天我正感到沮丧,所以不在乎去哪儿,也不在乎跟谁。

我可以跟他去咖啡馆,也可以去跳河,什么都无所谓。于是我去了咖啡馆。我们坐在那儿吃冰淇淋,喝香槟。不一会儿,他说:“嫁给我吧,阿尔宾娜。”

“什么?要阿尔宾娜嫁给你?你了解这个阿尔宾娜吗?了解她的过去吗?”

“那你告诉我吧。我很想更多地了解你。”

他把手伸过来抓住我,深情地看着我的眼睛。

好啊,现在就要全面了解未婚妻了。于是,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从卡约一直到那个施虐狂。他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脸一会儿变白一会儿变红。

“好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讲完后我问他。

他突然吻了一下我的手,说:“你说的这些够可怕的,阿尔宾娜。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确实很同情你。我知道,你是个不幸的女人,很不幸。”

我冲他笑了笑,说:“得了吧,哪天晚上你到莫斯科车站转转,看看在那儿晃荡的妓女,你就会明白谁的命运悲惨,她们远比我更悲惨。”

但他只是看着我,这个呆子,眼里居然挂着泪花:“你干吗要伤害我?我可从不伤害女人。”

“一个也没伤害过?你从没追过女人?从没跟女人睡过觉?

那你是童男子喽?“

“有过,我跟妻子睡过。我们结婚时还很年轻,都十八岁。”

“那怎么又离了?是性格不合,还是她伤害了你?”

“不,她没伤害过我,只是让我伤心过一次。那是一年半前,她生孩子时死了,孩子也死了。”他凄惨地笑了笑,看上去真伤心。

我坐在那儿,目瞪口呆地凝视着他。我拉的是什么客?莫非突然遇到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我的心开始软下来,甚至还抓住他的手,想说几句亲热话,可我就是想不出什么表示亲热的词儿,那种跟男人说的词儿。好像有块东西卡在嗓子眼里,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突然间,旧恨涌上心头,我这才清醒过来。我在干什么?人们踩我,践踏我,而我还在这儿想什么亲热的词儿,简直像一条要上钩的蠢鱼。除了他自己说的,对这个菲德亚——他的名字叫菲多——我还了解什么?这种男人可信吗?于是,我心生一计,尽管可怕,但令我高兴。我放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说:“那好吧,菲德亚。我嫁给你,但有个条件。”

他的脸又白了,显然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妙,但还是:“我已经同意了。说你的条件吧。”

“你要替我报复那个qg我的人,还有他的邻居,一个将军,他侮辱了我。”

“好吧,我同意了。”

他的脸变得更加苍白,抓起酒杯一仰脖就干了,像喝水一样。

“不过,报复必须与我所受的侮辱相当。我知道你会去抓住他们,然后照脸上打两拳。

但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我随便找一个男人都干得了这个。“

菲德亚默默坐了一会,然后说:“给我地址。”

地址我自然记得很清楚,张口就说了出来,他拿笔记下了。然后他付了款,起身说:“今晚我就不送你回家了,阿尔宾娜。我直接去那儿,看看地方,想想办法。完事以后我会来看你。来以前我会打电话的。”

“那好吧。”

离开咖啡馆我们就分手了。当时我心里很不踏实,感到心虚。但一想到再多的伤害也不会压垮我,心里也就坦然了。

一两个星期过去了,没人来电话。我想,报复计划大概要泡汤了。但又想,他不会的,可能他正在想办法,也可能事情已经办成了。

一天晚上,电话铃终于响了,肯定是菲德亚。我迫不及待地抓起了听筒。“我是菲多。

事情干完了,我可以去告诉你吗?“

“好吧。”我回答的声音很小,差不多是耳语,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感到很害怕,坐在椅子上等他时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很快就来了,想必就在附近打的电话。他进来时脸色苍白,然后埋头坐在了沙发上。

“那就给我讲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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