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死士,而且是个很明白该怎么弄死自己的死士,就如他一直很明白怎样才能弄死别人一样。
他或许应该在确定被擒了无生路的时候就寻死,以绝后患,但他没有。
只要他还活着,不到最后关头,他就不想自己了结自己。
他这一生并无什么值得留恋之事,然而他并不想死。
活着到底强过成为无知无觉的一具枯骨。
白夜躺在铁牢中认真地看着高处洒下的天光,心情平静如止水,第一次发现天光似乎很美。
一念闪过,他又皱了皱眉,眼中浮现些许困惑之色。
天光很美,可他杀人无算,一念之间,又亡去了多少人的天光呢?
他心底这些微的动容并不重要,他今生命已如此,满手洗不净的血痕,落得如此下场,自然是罪有应得,罪该万死。
柳从之给予白夜的结局并非酷刑拷问,也非当头屠刀,而是审判。
白夜,月国人,擅制毒、用毒,曾潜入宣京于水源中暗中投毒,导致宣京瘟疫,死伤者众。逃离宣京后又在平城投毒,屠戮平城,最后更是妄图谋害圣上,动摇国之根本,罪不可赦,其罪当诛,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慰死者在天之灵!
此人非但要杀,而且必须得光明正大地杀,斩于闹市,以其鲜血祭我河山祭我子民!
问斩时间定在一月之后,届时许多平城遗孤也会赶到,亲眼见一见仇人的下场。
薛寅得知这桩消息的时候,正在和莫逆喝酒。
确切的说,是薛寅趴在桌上懒洋洋地吃糕点,莫逆悠悠闲闲地喝酒,算命的消息灵通,故而他在说,薛寅在听。听得这桩消息,薛寅怔了一怔,而后打个呵欠,算命的气定神闲,毫不动容。
两人谈过这话题,又很快将其略过了。薛寅又拿了一块糕点塞嘴里,一面吃,一面含混不清地道:“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说。”算命的潇洒地摇着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