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逆见过许多这个年纪的少年,身体尚且单薄,然而一身的爪牙早已被打磨得锋利,故而往往会爆发出与外表不符的锐利与戾气,小薛王爷就是其中一例,平时温软困倦,真亮起爪子来可不比谁弱,可眼前的少年却不一样。
白夜身上没有少年人的锐利,没有嗜血好战的杀性,没有痛苦,没有不甘,眼中空无一物,年轻木然的面孔上隐现一股暮气,太多人在这个年纪还未长大,他却似乎已经历尽沧桑,看破生死。
这所谓的看破生死,便是不在意别人的死活,也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为达目的,倾尽一切誓不罢休。与其说这是一个人,不如说这是一把兵器,一把没有自己心意喜恶的兵器。
莫逆看在眼中,却不动容,打量了他一会儿,笑道:“你有一个师父。”
这话是废话,白夜当然有师父,毒术医术这等本事若无人教授,便是天纵奇才恐怕也不得其门而入,所以这世上赤脚大夫很多,神医却少。白夜抬头看了莫逆一眼,却是话也懒得接,敷衍地点一点头。
莫逆不以为意,摇摇折扇道:“你师父姓宁,是南朝人,所以你会说南朝话,对么?”
白夜这时眼中才带了些许诧异之色,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儿莫逆,道:“你认识那老杂毛?”
莫逆沉默片刻,敛了笑容,“你师父说来也是我师叔,数十年前,他们师兄弟反目成仇,一人隐姓埋名,一人远走月国,再不复见。”
白夜“哦”了一声,却仍然无动于衷:“然后呢?你如果要我帮你带话,我带不回去了。”
这些陈年旧事与现在又有何关系?况且这是那老杂毛的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莫逆笑了笑:“确实,陈年旧事而已。我师父他老人家早已离世,看来师叔还十分硬朗。”他不咸不淡地扯完,随手一折扇,忽然话锋一转:“你既然是师叔弟子,可知月色明所在?”
白夜眼中闪过惊诧之色,静了一会儿,摇头平板道:“不知。”
莫逆挑眉一笑:“我十年前重伤垂死,受师叔所救,师叔于我,到底有一份恩情。你若能把月色明所在告知于我,我念在同门之谊,或可设法救你性命。”
莫逆要求与白夜交谈,柳从之允了,甚至十分大方,允许他们二人单独谈话,只把外面围得严严实实,确认没人能逃出去。莫逆一张口就是救白夜性命,直把这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防备都视作无物。
白夜抬头,认真地看了莫逆半晌,神情十分古怪,最后摇了摇头。
他冷冷道:“世间已无月色明。”
“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