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今日也只搜到四个。你若杀了这个,明日怎交出十人来?〃他的弟弟嚷嚷出声,〃今晚就让我的侍妾伺候你吧。〃
赫连勃勃点头,将我放开。我赶紧收拾了几案上的餐碟,急匆匆退出他的营帐。一直到睡下,我都禁不住心里发寒。
第二天一早便拔营赶路,一路上走得极快,马车颠簸到中午时分,终于停了下来。我们下车,看到置身于一处气派的园林之中。此处园林依山而建,山泉汩汩,大气自然。依傍的山势不高,却诸峰奇秀。参天松柏在雪地里傲然挺立,亭台楼阁掩映在皑皑白雪中,意境幽邃。
我心中明白,这里,正是自周开始,秦、汉、唐等十二朝皇家的鄠县上林苑。姚兴时期在此建了皇家林园……逍遥园。为了迎接罗什,姚兴特意下旨在园内建寺庙。因为主殿以草荐盖顶,便起名草堂寺。日后,罗什便在此设立译场,翻译了经论三百余卷。鄠县在解放后改名户县,草堂寺一直保留到了现代,罗什的舍利塔便保存在内。
正在暗想如何才能见到罗什,我们被领入一处庭院,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指挥我们十人换装。是一套宫女的装束:对襟、束腰,衣袖宽大,下着丹纱条纹间色裙。换好装后,由专人梳头,将发髻绾成单环髻式,高耸发顶,斜c一只步摇。被他们折腾好了以后,铜镜中照出的自己,与顾恺之在《女史箴图》里画的妇人一样了。
打扮停当,十个人都焕然一新。那几个女孩,本来就年轻,换上新衣后毕竟不脱女孩心性。人一高兴,马上便显露出青春靓丽的气息。唯有严静,仍是愁眉不展。她虽然不太乐意透露太多自己的事情,但我知她已嫁人,昨夜暗暗哭泣了一整晚。
那个精干的妇人指点我们见皇帝的礼仪,练习了几次。确定无误了,带着我们进入一间大殿。赫连勃勃也在里面,穿着紫色朝服。宽衫大袖,褒衣博带,黑亮的长发束入小冠。此刻的他脸上隐去戾气,倒显出俊逸翩然的风姿。
随着太监高呼,赫连勃勃疾步到殿门口,一众人等皆垂头下跪,姚兴来了。
〃屈孑快快请起。〃爽朗的笑声传入。我随着众人起来,偷眼看这个时代还算开明的一位君主。
明黄的锦绣宽衫,头戴黄金冠,与北方少数民族一样,非常高大。唇上留着两撇髭须,看上去颇为儒雅。他虽是羌人,却受汉化程度颇深。此时三十五岁,做了八年皇帝,国力正是最强盛之际。刚刚灭了吕氏后凉,吓得北凉沮渠蒙逊,西凉李暠,南凉秃发傉檀,皆来入贡称臣。所以,他意气风发,眉宇间带着得意之志。
〃屈孑来得正好。朕之逍遥园,去年三月,竟有树连理,生于庙庭,青葱竟变为香芷。臣下奏曰:此为祥瑞大德智人将至。〃他哈哈大笑着执起赫连勃勃的手,也不欲坐,便往外拉。看神情便知,他对赫连勃勃的宠爱非同一般。此时的姚兴肯定不知,他的国家,今后便是败落在眼前这个他自认为忠心耿耿的人身上。而赫连勃勃有实力反叛,也是姚兴宠出来的。
据历史记载公元四零七年,柔然向姚兴献马,重兵镇守朔方(今内蒙古杭锦旗北)的赫连勃勃,便将这批战马扣为己有。袭杀丈人没奕于,夺其兵马,叛后秦自立,建立了十六国中最后一个国家……大夏。
〃此祥瑞果真印证。西域高僧鸠摩罗什法师已被朕迎为国师。今日,便要在朕新造的草堂寺开坛讲经。屈孑可与朕一同前去听法,时辰马上便到。〃姚兴兴高采烈,目光发亮。他绝对想不到,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会在今后的七八年中,以打游击战的形式,不停袭击,拖得他几乎绝望。
〃陛下乃万世明君,得此圣僧是众望所归。勃勃特进奉十名女子,以贺陛下。〃赫连勃勃指着身后的我们,对姚兴恰到好处地拍马。
据历史记载赫连勃勃自立后,一直在等着姚兴的死。因为他知道,姚兴的接班人姚泓软弱无力。虽然后秦是亡在刘裕北伐,可是,最后捞到好处的还是赫连勃勃。刘裕急于回建康导演司马家的禅让,成了南朝宋的第一代皇帝……宋武帝。赫连勃勃接收长安,将后秦领地悉数吞并。
姚兴抬眼扫视一下,高兴地点头:〃这些女子颇有几分姿色,年岁亦轻,可充入官伎乐坊。〃他对着带我们来的中年女子说道,〃王嬷嬷,带她们前去乐坊教化歌舞吧。〃
王嬷嬷领旨后,姚兴便不再有兴趣理会我们。叫下人备车,与赫连勃勃一同走了出去。
等姚兴走了,王嬷嬷告诉我们,乐坊在长安王宫内,离此四十里地。我们可收拾一下,一会儿便出发。我急忙做出一副痛苦样:〃王嬷嬷,实在对不住。妾身肚子绞痛,想去茅房。〃
王嬷嬷嫌恶地叫我快去快回,我一溜烟小跑了出去。绕过茅房,趁人不注意,撒腿便跑。我今天一定要见到罗什,否则,一旦去了长安城,相距四十里,不知再见是何时了。
溜出庭院后,我向路旁遇到的太监打听草堂寺在何处。顺着太监指的方向,我用百米赛跑的速度狂奔。宽大的袖口和裙裾碍手碍脚的,索性拉起,无所谓形象了。跑了大约一里地,看到前方有寺庙模样的建筑,这便是草堂寺了。心跳快得要奔出胸膛,他,就在里面……
看到门口有卫兵看守,停下奔跑,该怎么混进去呢?眼睛瞥到院落一角放了把扫帚。我慢慢走过去拿了扫帚,整理一下衣裳头发,努力缓和呼吸,向草堂寺门走去。
果真被拦住了。我拔下头上的步摇还有耳环,偷偷塞给那两个士兵,脸上堆笑:〃小哥,妾身刚入逍遥园。今日当值,却迷路了,耽搁了时辰。望小哥帮忙,让妾身偷偷进去,免得被管教嬷嬷骂。〃
士兵收了黄灿灿的东西,嘴角一撇,让我进去。
一条青砖路通往主殿,两旁尽是参天松柏。雪压在枝丫上,千姿百态。路上有执勤的兵士,直直站立。我低头拿着扫帚扫地,慢慢向主殿挪去。偷眼看兵士,并无异色,心中落了块大石头。
这条青砖路是那样漫长。我漫不经心地扫着,神思早已不在自己身上。一步步,缓慢地,走近他……
草荐盖顶的朴素大殿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罗什,我等这一刻,已经六年。这六年相思虽难熬,可我好歹有小什,有与你血r相连的牵挂。可你却一个人,在孤独中等待了整整十六年。时间在你我身上,为何一直这么不公?
缓步踏上台阶,一级,两级,三级。心跳声鼓着耳膜,咚咚地如雷般轰响。你现在会是什么模样?眼角的皱纹是否更多了?是否还那么清瘦?冬日里冻疮还会发作吗?
我双手紧抓着扫帚,慢慢朝殿门走去。高高的门槛,跨入后便是一个新的天地。你与我,在这道门槛后,能再次相聚吗?
脚怎么禁不住哆嗦起来?为何每一步都跨得那么艰难?似乎有很多人盘坐在殿堂内。是些什么人?我没时间细想。我的视线里,只有最前方高台上褐红的瘦削身影。
那个走下高台向我跌跌撞撞而来的高瘦影子,是你吗?我看不清,泪水挡住了我的眼,一片模糊。是不是有人在喧哗,为何我只感觉到周围一众人等的嘴唇翕合,却听不见他们在喧闹什么。
〃啪!〃
这一声响,清晰地传入了我脑中。是手上扫帚倒地的声音。不知为何,我连握住扫帚的力气也消失殆尽。
那个拦住你的明黄身影是谁?他为何拦着你?你说了什么,那片明黄不再挡住你?褐红色越来越近,水雾霭霭中,弥漫出亘古不变的牵念。那串经年累月磨损残破的佛珠,晃动在我眼前。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再也撑不住,向前跌倒。
〃我妻,你回来了……〃
跌进了整片的褐红。温暖的气息将我紧紧围拢。一颗剧烈跳动的心鼓在耳畔,与我的心一起,勃发出强劲的动力。
〃我回来了……〃是我的声音吗?为何如缥缈的浮云,悠悠荡荡,飘上辽远的天际……
注释
1《晋书·赫连勃勃传》:赫连勃勃,字屈孑,匈奴右贤王去卑之后,刘元海之族也。……父卫辰入居塞内,苻坚以为西单于,督摄河西诸虏,屯于代来城。及坚国乱,遂有朔方之地,控弦之士三万八千。后魏师伐之……克代来,执辰杀之。勃勃乃奔于叱干部。……阿利潜遣劲勇篡勃勃于路,送于姚兴高平公没奕于,奕于以女妻之。
勃勃身长八尺五寸,腰带十围,性辩慧,美风仪。兴见而奇之,深加礼敬,拜骁骑将军,加奉车都尉,常参军国大议,宠遇逾于勋旧。兴弟邕言于兴曰:〃勃勃天性不仁,难以亲近。陛下宠遇太甚,臣窃惑之。〃兴曰:〃勃勃有济世之才,吾方收其艺用,与之共平天下,有何不可!〃……时河西鲜卑杜崘献马八千匹于姚兴,济河,至大城,勃勃留之,召其众三万余人伪猎高平川,袭杀没奕于而并其众,众至数万……
勃勃性凶暴好杀,无顺守之规。常居城上,置弓剑于侧,有所嫌愤,便手自杀之,群臣忤视者毁其目,笑者决其唇,谏者谓之诽谤,先截其舌而后斩之。夷夏嚣然,人无生赖。
八十五 衷情相诉
笃笃敲门声,屋外传来恭谨的声音:〃师尊,晚课已开始。〃
淡然的声音回复:〃僧肇,你代为师主持吧。〃
清冽的沉稳声音顿一顿又响起:〃还有,为师这三日里不出此门,饭食备两份送至此。汝等无须嗔怪,三日后为师自会回复平常,主持一切事务。〃
门外应诺,脚步渐远至无声。他回头看枕上摇头的我,轻轻捂住我的嘴,温柔一笑:〃不要劝。等了十六年,就让罗什任性三日吧。〃
他从枕下摸索出泛黄的笔记本,打开,里面夹着我和爸妈的照片,四角磨损得厉害,幽幽叹息由耳畔直沁入心扉:〃十六年里,每日都枕着它一同睡。每当想你太过揪心,便向佛祖乞求:若有生之年能再见我妻,唯望佛祖舍我三日,只陪伴妻,不做其他。〃
泪水涌出,顺着脸颊滑落到披散的长发上。他半支起身,深渊一般的浅灰眼眸在我脸上徜徉,骨节细长的手指触摸着我的五官,一路下滑,〃艾晴,让为夫再好好看看你……〃
纤长的手抚摸过我的颈项,到达锁骨,再往下滑,眼波随着手一路细细看。身体在他的专注下迅速发烫。他的呼吸又开始不稳,眼神迷离,俯身吻住我。
我拉住他的手,凝视他眼角深刻的皱纹,柔声劝:〃今天便歇歇吧,别累着……〃
〃不累。〃他的手依旧向下滑,停在了我的小腹上,声音急切,〃刚刚只顾缠绵,却未曾看到。这是什么?如何又受伤了?〃
我下死劲咬住唇,唯有疼痛才能让我意识到他真的已经在我身边,吸一吸鼻子告诉他:〃是剖腹产生小什时留下的。我的时代可以直接剖开肚子把孩子取出,免了生育之苦,而且很安全。所以很多女人这样生孩子。〃
他猛地抬眼,望进我的眼眸,低喃着念出:〃小什……〃
我将手覆上他的手掌,微笑着说:〃是你的儿子,过了年刚六岁。他跟你一样聪明帅气,很乖很懂事……〃
〃六岁……〃他低垂着头,原本优雅如天鹅的颈项上已显出几圈颈纹,再抬起时眼里含着氤氲雾气,〃罗什十六年里一直在想,不知我们的孩子是什么样,是男是女也无从得知。本以为他有十六岁了,不想才六岁……〃
〃我带了很多他的照片。儿子还给你写了封信。〃我哎哟一声拍脑门,〃我的包还在刚刚的殿里,不知会不会被人拿走。里面有好多我带给你的东西呢。〃
我懊恼地想,跟他碰面到现在,都过了快有两个小时吧?一心只顾着悱恻缠绵,浑浑噩噩全然忘了周遭一切。仿佛身在云端,被绵白的云团包围着。云卷云舒间,缥缥缈缈,如梦似幻。触手碰到的是他的肌肤,喷在脸上的急促呼吸是他所发,眼前晃动的是他戴在胸前的结婚戒指。手腕上戴着的,是那串带有一生承诺的玛瑙臂珠。一切美得那么不真实。
他问了我详细情形,披衣下床,走出门去。不一会儿回来,告诉我已派人去取了。
我想起身,却被他又按回床上。细细看我,摇头微叹:〃艾晴,看你模样,一点未变,还比之前更美。罗什糊涂了,你现在是几岁?〃
〃三十三岁。〃我笑着吸鼻子,〃罗什,我认识你十年了……〃
他笑得风轻云淡,眼角眯起时满是深深的沟壑,无情的岁月在他原本光洁的额头上刻上了几道抬头纹。他轻声说:〃罗什已是五十三岁,认识你四十年了……〃
看着他睿智慈悲的容颜,五十三岁的他早已褪去年轻时的朝气蓬勃,眉宇间更添历经沧桑的恬淡魅力。他已是不可用〃帅〃字形容了,神情清鉴,d彻一切。
〃罗什,对不起。让你等了太久……〃
他拂开我额头的碎发,一个轻柔温软的吻落上:〃你回来便好……〃
相隔十六年,有那么多话要说。一直到点亮油灯,昏黄摇曳的灯光下,我们继续碎碎叨叨地谈话。没有重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恨不能把一切都告诉对方。
〃罗什,告诉我十六年来你是如何度过的。〃他自己过午不食,却不忘让弟子给我端来晚饭,是米饭和几样精致的小菜。他知道相较面食,我更喜欢米饭。在凉州时没有这条件,到了长安,终于可以吃到米饭了。
〃依你所言,韬光养晦,几将所有能得到的汉书都读遍了。〃他不让我起身,我便在床上就着几案吃。
〃思考汉文音律规则,如何将梵文佛经译成朗朗上口之汉文,方便记诵。带领弟子修心养性,这十六年,倒也过得很快。〃他柔溺地看着我吃晚饭,不停为我夹菜,〃依你所言,不时做些谶纬预言。那五色丝烧灰又凝聚成形,不过是我想法混人耳目罢了。〃
我愣住,有些口吃:〃你,你不是一向不屑投吕氏所好,不屑这种谶纬预言吗?〃
〃非是为吕氏所做。〃他意味深长地一笑,〃是为让姚秦国主知我有神力,愿聘我来长安作准备。〃
这下真正发怔了。以前我劝他都被他严词拒绝,可现在……
看出我眼里的疑惑,他温润地笑笑,敛颜正色说道:〃艾晴,你告诉过我:不依国主,法事难立。这些枭雄,谁是真心奉佛?不过是想借着奉佛之名安顺民心罢了。既如此,我便使用这些能迎合他们的招数。只要姚兴能助我达成毕身所愿,又有何不可呢?〃
心中感喟,他还是这样做了。以前的他是多么高洁正气,不屑这些掩人耳目的手法。可这个混乱的时代,终究改变了他。他最后的成功,还是因为这些不得已的改变……
〃艾晴,你该知道,在姑臧最后一年,凉州经历了比十六年前更惨烈的饥荒。〃1
我点头。这些我也曾告诉过他。他站起,背着手在房内慢慢踱步。瘦高的身子已有些微的佝偻,背影寂寥。
〃沮渠蒙逊杀段业自立为王,趁此饥荒攻打吕隆。蒙逊初战不利,便带着万斛粮食在城外以赈灾之名,欲诱降吕隆部众。〃
他停顿住,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吕隆拒不开城门,百姓无以为生,更无柴过冬。城内树木被砍殆尽,人相食之惨况每天发生。实在无活路了,百姓请求出城为蒙逊jūn_duì为奴为婢。吕隆怕蒙逊以粮食为饵煽动百姓造反,居然坑杀了数千名无辜平民!城内每天都飘着尸臭。吕隆降姚秦之时,姑臧城饿死者十余万口,整座城几乎成空!〃
我已没有心思再吃了,披衣下床,走到他身边,将他微颤的手握住。他转头看我,轻轻将我拥进怀,咽一咽嗓子,垂下眼帘,哀伤悲悯之色布满睿智的脸:〃艾晴,尽管罗什已从你口中得知一切,也明知无力挽回。可仍四下奔走,能多解救数名百姓也好,却惹恼了吕隆。他下令坑杀百姓之时,我与弟子们皆被软禁。若不是吕隆为了降姚兴需要以我示好,只怕罗什也难逃饿死。这次,罗什连两百人都无法庇护……〃
抚摸着他瘦削的背,辛酸难忍:〃罗什,对不起,这种艰难时刻我不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受苦了……〃
他摇头,将下巴搁在我头顶:〃被囚禁之时,罗什庆幸,幸好当初送你走。否则,你与孩儿若是在此,罗什怎忍你们受这样的苦?〃
他略微离开我的身体,颔首一笑:〃罗什年少时一心希望建宗创派,成为一代宗师。经历凉州十七年才明白,自己建宗立派真有那么重要吗?我若执笔写大乘论著,除非迦旃延子,其他人皆不可比。但即便我能著书立论创立宗派,佛法不兴的中原,深识大乘义理者甚少,有多少人能理解?〃
他放开我,在室内慢慢踱步,继而抬头朗声道:〃乱世之中最需要的不是大宗师,而是慰藉人心的佛法能普及众生。〃
他站在窗前,转头看我,d彻一切的笑容衬得他气度非常:〃所以罗什已不再求做什么大宗师。余下不多的几年生命,应做更有利中原佛法传播之事。只要能让更多人接受佛法大义,甚至贫苦百姓也能度成佛,便心愿足矣。这建宗立派之事,待佛法在中原弘扬至盛,自然有后世的智慧之人去创立。〃
我昂头凝望他,清癯的脸满是岁月刻下的痕迹。额头上深雕出道道皱纹,眼睛略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