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71
常思归睡得并不安稳。
房里的暖炉搁着,尽管温暖如春他却有些难受,病弱的身体体温时高时低,有时热有时冷,热的时候恨不得拿水浇熄炉盆炭火,冷的时候牙关直打颤,浑身抖得不像话。
平时睡着的时候他都是蜷缩成一团睡,可满身伤口光一翻身就痛上许久,只好面朝上睡着。
晕晕沉沉间,他总觉身旁有人,连着几夜,那人手轻搭上他的脉门,缓缓输入内力。
常思归心下一惊,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想看清是谁,却只模糊看出人影。
想抽回手,却被小心按住,只好道「……放手……别输内力给我──」对方却没因此罢手,常思归身体极虚哪里接受得了这些雄浑内力,气息一岔整个人剧烈地咳了起来。
那人似乎有些慌张,停下手里动作将常思归撑起半个身子,一只手在背後轻轻拍着「你……」
那人仅说了一个字,便愕然停住,声音尽管有些沙哑,但常思归一听就知道了是谁。
──俞凤。
可那人为何会来这里,是歉疚还是不安?
被y影罩住的面孔让常思归分不清那人情绪,可常思归早已无力去判断也不想去探究。
看不清便看不清、想不出便想不出,得不到的就像手中流沙仍会消逝殆尽,常思归早已身心俱疲。
俞凤还能从他这里夺走什麽便尽管拿吧!他的爱俞凤是不会要的,可剩馀的他还能给予俞凤什麽?
他闭上眼,牙g微颤,关不住的泪珠从眼角流出,滴滴落在俞凤手背上。
滚烫的泪珠让俞凤心里极酸,沾着泪水的指间触碰着常思归的脸颊,俞凤不知还能挽回多少,就连他在这里都让常思归难受成这样。
「认出……是我了?」
常思归默不作声。
「为什麽伤成这样?」俞凤不敢碰那些伤口,光看了就觉得疼。
常思归没有解释「你既已成亲……就别问这些了。」
「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
看不见俞凤的模样让常思归没那麽窘迫,即使内心有多麽绝望,即使满腔爱意在次次凌迟下消磨成灰。
他依旧、依旧想多看俞凤一眼。
没有得到常思归的回应,俞凤眼神一黯「你……好好歇息。」
常思归无法说出挽留的话语,他早已无药可医,知晓俞凤成亲仍无法放开手「能多……陪我一下下吗?」
俞凤脚下一顿,一听常思归这样说他哪里舍得走,回过身坐在床边仔细端详常思归每一个表情「既然你醒着,不如我说些事给你听?」尽管常思归没有继续回应他,但他却已心满意足了。
清清喉咙,他慢慢地说着,彷佛说着说着心里那几欲满出的悔恨能一点一点消失。
说到最後常思归半个身体倚着他,疲倦地睡着了。
他伏低身体,吻上常思归冰凉的唇角。
他早习惯常思归在身边,当人心灰意冷离开的时候,他心里空荡荡的像是遗失了什麽似地。
全是自作自受,他怎样也忘不了他对常思归的种种伤害。
作家的话:
总觉得写得哪里不对劲=口=!!!
最近健忘太凶,有出差错请指点啊!
☆、临渊72
林绿俐落地换上新药,眼神一黯。
再怎麽细心照料,耗费珍稀药材,常思归身体仍不见好转,伤处愈合极慢,至今还得卧床休养。
照理说不该如此,除非那条蛊虫产生变故──
林绿对蛊术并不了解,只知一两种解法,并不像瑶族女子使用熟络,若出什麽变卦,北边和南边瑶族相隔千里,林绿也拿不出法子。
若不是蛊虫因素,林绿最不想猜测的是──常思归毫无生意。
一个人若连活着的念头都没了,那麽再好的药用在身上都是枉然。
可心病还需心药医,一想到常思归的心病源自俞凤,他就头疼。
难不成还得去求俞凤解开常思归心结?!林绿早对俞凤态度失去了信心,他虽对情爱二字明了得不多,可至少明白喜欢一个人,又怎麽舍得将人伤成这样?
抬眼一瞧常思归,那头渐生的白发解释了常思归步步衰败的身体,偏偏常思归体内还有一条蛊虫未处理,蛊虫才长半大,先行取出危险不说,可若不取出,当这副身体衰败到一定程度时,蛊虫便会失了控制将心脉啃食殆尽。
林绿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
常思归隐约知道自己身体正慢慢衰败,那一夜和俞凤说过话见过面後,他就已经满足了。
他不敢奢望能留住俞凤身心,却也没办法轻易放手,他想了一遍又一遍。
只觉得──死了,他才可以放开对俞凤的执着。
他这一生过得极其失败,爹觉得他不成器,娘又早早逝去,他个x木讷不擅言语,周遭的人和他有几分的疏离,喜欢上俞凤却只是一场奢望,那人眼里看到的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他当成兄长的闻笙,却被他爹的贪婪弄得家破人亡,他一无所有,直至最後他喜欢的人来看他了,不管是愧疚还是不安都没关系,最後一眼能看到他,他已经满足了。
仅仅如此,死而无憾。
「为了俞凤,这样值得吗?」
「………」
常思归心里想,值得吗?他分不清。
若是平平淡淡娶妻生子,和妻子日久生情,他就用不着体会那些疼痛与苦涩。
只是,心里大概会有些遗憾吧!
连日深夜俞凤不请自来,悄悄进了房门守在常思归床边一待直到早上才又悄悄离去。
他静默着,尽量不弄醒常思归,偶时忍不住时才伸手m着常思归的脸庞已解相思。
人总有劣gx,非得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除了开始两天没注意到俞凤夜里留在房里,之後常思归总会在睡前将转白的青丝用布巾包着不露出来。
他不想到了最後还让俞凤瞧出什麽歉疚担忧。
他头发白得厉害,届时只怕俞凤看出什麽端倪。
严冬过了一半,伤口仅管愈合得慢,却已好上七八成。只是手脚仍无力酸麻,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还得人搀扶着不然没走几步只怕跌在地上。
能下床走动後,常思归便想着离开。这件事和闻笙、林绿提过,也同意了。
闻笙意思是春暖花开时,不必俞凤同意他便带他下山寻处地方休养。
他想着要和俞凤提这事,但总会在夜半时分抵不过睡意而沉沉睡去,掐了好几次大腿r才勉强打起j神。
俞凤将门关好,身上夹带着雪花片片,内力在体内流转将身上水气蒸发,才靠近坐在常思归床边。
作家的话:
努力码努力码字中
☆、临渊73
「吵醒你了?」
「没有。」
「既然醒着,我替你按摩手脚。」没给常思归拒绝的时间,俞凤手便按上手脚轻轻揉压。
拒绝无效,常思归有些困窘地接受俞凤的好意。
猜不透俞凤的转变是好是坏。
一片昏暗之中,俞凤温热的手掌准确地顺着手脚x道按摩下去。
鼻尖闻着俞凤身上夹带的清香,尽管眷恋却次次告诉自己这是最後一次了。
该道别的话语在喉间滚了滚却吐不出字句,仅轻轻唤了声俞凤。
「怎麽了?哪里不舒服?我去点亮烛火──」那声呼唤语调太过脆弱,尽管他眼力极好,可一片乌漆之下能见有限,他伸手想点亮烛火,手却被常思归紧紧抓着。
「别、别──这样就好,不用点烛火!」
俞凤心下有几分黯然,只当常思归不想见他「好……不点烛火,怎麽了?」
「我没事,只是…有些话想说。」
一听常思归有话要说,俞凤战战兢兢起来,两人角色彻底颠倒过来,俞凤心里苦笑却是心甘情愿。
「在说之前,我有东西要给你。」
俞凤呆愣了一会才问「给我的?」
「嗯……本来是打算当寿礼给你,如今却是迟了好几日……」
一提起那日俞凤仍有馀惊,满满歉疚涌上心头。
寿礼吗?他成亲那日,常思归是抱持什麽样的心情,是不是痴痴等了一整夜、是不是绝望极了才去寻短,他不敢想像……
从长柜里取出东西,俞凤手里微颤拨开红布拿出玉佩,玉石微凉m上去隐约是一只凤凰「你刻的?」
「嗯。」常思归舍不得丢弃玉佩,那一点一点的琢磨饱含他内心情意,最後能赠与给俞凤,也仅有这块玉佩而已。
「你……」你是不是恨我?俞凤不敢问只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俞凤那声你语调轻得常思归没听清,了却心里一桩事常思归接着说「你既已成亲,我便不会再纠缠着你不──」话语被打断,常思归嘴唇被俞凤贴上。
俞凤心里痛得要命,他没办法继续听常思归说下去。他有多痛,是不是代表着常思归曾遭受的苦楚,或是百倍、千倍。
他轻轻一吻,微微拉开距离,在常思归鼻间、脸颊、额头纷纷落下一吻。
常思归微微推开俞凤,这样子的亲腻举动让他不知所措。
常思归的推拒让俞凤难受,成亲一事他现在就得解释,不管常思归会不会原谅他「我没和你说成亲一事权是我的错……成亲是假的,新娘另有如意郎君,我早已写好和离书信,卸下g主之位,我只想和你过日子。」
常思归不知作何反应。
俞凤接着说「我心里喜欢的是你。」
梦寐以求的话语从那人嘴里说了出来,一字一句回响在耳边,常思归恍然如梦,心头跌宕起伏。
就算俞凤说得全是真的,可信或不信早已由不得常思归决定,他不敢再赌,若是再付出半分爱意,到头来却只是歉疚同情,他一定承受不起後果。
而且,常思归知道自己是活不久的,衰败的情形远超过林绿和他的预料,或许哪天他就再也睁不开眼、再也清醒不了,他无法赌时间的长短,愈快离开俞凤愈好。
不管俞凤所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都已心满意足甚至觉得自己得到的很多了。
残败如他又如何继续待在俞凤身边?
「换我纠缠你,换我照料你好不好?」
俞凤的一字一句都让常思归难以忘怀,他头轻靠向俞凤肩膀。
「──你说好不好?」
「不好,我打算离开了,这些话别说了。」
一听常思归提起离开二字,俞凤急道,双手还住常思归不放「不准离开,难道……不能给我机会弥补挽留吗?」
常思归多希望俞凤这些话能早一点说出口「不管你是歉疚还是什麽,我都已经没办法再面对你了……」
「你可还记得应予我的三个诺言……?最後就当作好聚好散吧!」
俞凤看不清常思归的表情,他多想质问常思归说你是不是不恨也不爱了?他哪里有资格问「能不能给我一个时间?」在他喜欢上常思归後,他怎麽能轻易放手。
常思归不相信俞凤能等他多久,他闭上双眼说「两年。」
他和俞凤结识也快两年,两年岁月已够他处理身後琐事。
俞凤犹疑一下,才松口答应,又问了常思归什麽时候离开。
他哪里舍得放常思归离开,就算是偷偷跟着,他也能保证不让人发现。
或许常思归需要时间想清楚,他给他时间,可时间一到,他会一辈子守着常思归不放。
常思归没想得到的是俞凤这次的决心。
作家的话:
一路码字其实有些混乱,这文早在高中就写出来了不过当初码字码了两万字就砸坑了
如今岁月如梭(巴拉巴拉)才又翻出来重写,如果有什麽不合理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日後、日後有机会再发上修改版(前提有时间(奔))
在此感谢sadosi的送礼啦!不管是送礼还是票票支持,莫都十分感谢啊(感谢!)!
这些都是让莫码字的动力,今日提早发文,大家看完早早入睡迎接礼拜一吧(目死)。
☆、临渊74
翌日,俞凤找林绿问了些事。
他挂心常思归的身体,一有时间就会找林绿学一点医术,之前按摩的手法也是和林绿学的。
林绿在俞凤死缠烂打之下,也稍微对俞凤有一点点点点的改观,仍有待观察,
蛊虫一事林绿仍瞒着常思归,既然没什麽大概就表示常思归还死心蹋地喜欢着俞凤,这让林绿叹气连连之外有些庆幸,若是蛊虫狂乱,遭罪的还是常思归。
算了算时间,常思归体内的蛊虫虽未完全成熟,勉强拿出虽有风险但总比身体继续衰败的好。
在药汤里下了药後,确认常思归一时半刻不会清醒才开始着手取出蛊虫。
取了俞凤一大碗鲜血将母蛊置入碗中,在常思归锁骨下方划下一刀引子蛊出来,半大的子蛊挣扎着从顺利从伤口爬出坠入碗内,子母蛊相融将碗里鲜血吸饱蜷缩成一颗黑球,林绿将黑球放入瓷瓶里,在常思归伤处抹上药止住血。
子蛊发育未成形尾端都会带着倒钩,顺利将子蛊引出也不知有没有伤及脏器。
仔细检查没什麽大碍才松了口气,这一休养,常思归一连睡了两日。
两日其中闻笙看顾着人。
至於俞凤,林绿拿过母蛊取完鲜血便赶着人走了。
从常思归提出离开後,俞凤便再也没进过泉边小屋。常思归下定决心要和俞凤保持了距离,连房里大门都给落上了锁。
俞凤除了无奈却也没法子,只能等待。
眨眼间,两个月就快过去了,俞凤仍是一有时间就找林绿学医术。
林绿一边看着医书一边偷瞄了眼俞凤整理草药的别屈模样,忍不住开口。
「没过几日人就要离开下山了,我说你不去挽留卖个可怜,每隔几日就来我这里学医究竟是图什麽?」
「我知道,我和常思归约好了。」俞凤有些忐忑不安,他虽给了常思归两年时间考虑,可心里却仍害怕常思归哪日遗忘了他有更好的归宿,到时他就真不知上哪哭去。
例如闻笙?!
当初闻笙给常思归的玉佩他可是看在眼里,那玉佩怎麽看怎麽熟悉,不就是闻家人订情之物吗?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偏生常思归迟钝不明了。
不过,摩梭着挂在身上的凤佩,俞凤心里一暖。
「约好什麽?从人受伤那晚你就被隔离了哪来见得到人约定什麽?」
「………晚上时我有偷偷找过人。」
林绿微愣,旋即想起前阵子闻笙面有不快的脸色,镇定问「见了几次?」
「十几个夜晚吧!」一想起常思归毫无防备的睡颜,俞大g主无法抑制地笑了出来。
「我就纳闷了闻笙那阵子特别不舒快。原来是这样,原来俞大g主夜里好端端地不睡,跑去扰人清眠………话说回来究竟约定了什麽?」
俞凤无视林绿的调侃,喟叹一声才说「我给了他两年时间考虑。」
「你觉得常思归身体如何?」
俞凤m不清林绿没来由的一问,直道「这麽多日不得门而入,我才想问你。」
「也难怪了,他身体衰败得厉害,肯定是不想让你看见。」
俞凤皱起眉头,手上动作停了下来。
「你就这麽确定,两年过後……」剩下的话林绿没接着说下去,俞凤早已跑得不见人影。
拿起手上的医书,林绿叹道「两个傻子。」
作家的话:
晚上要上班,先来发个文!
☆、临渊75
俞凤不赶猜臆林绿话里隐带的意思,当耳边听到衰败二字时,他脑袋一片空白,仅剩一个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