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家太夫人闻言笑道:“公主大驾光临,原该犬子亲自来迎,只因今日又是他太医院当值,只得请我代他向公主告罪。”
百花听她一番话说得体面,开口笑道:“属太医事务繁忙,四姑娘又是因着和我打球才受了伤,我心里敬重属太医、又疼惜四姑娘,哪里有告罪一说呢。”
太夫人满脸的皱纹都洋溢着喜悦,忙引着百花往宅邸里去,一应女眷都低眉顺眼地跟在后头。
属家四姑娘单名一个艾字,比之两位姐姐少了个“文”字,当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立之感;同这名字的刻意疏离一样,属艾的住处也在府上偏远的一角。
太医府在城中的寸土寸金之地,因而并不修得十分大——即便如此,属艾的屋子仍是选在了离正屋最远的地方、坐落在荷花池旁。
时近仲夏,荷花池上已是绿叶田田、红朵初放;园子里这般雅致,一旁的小屋却显得过分简朴。
白云母的台基和灰木的门窗在红花绿叶的明丽之下黯然失色、暗暗地灰成一片,屋子里铺了崭新的地毯,却仍旧能隐隐瞧见四周泛起的尘土。
一开三间的小屋骤然进了这许多人,登时显得逼仄局促,连转身都显得有些费劲。
属艾坐在一边的小凳上、一身衣裳传得齐齐整整,听见动静忙起身来迎,又苦于腿脚不便、有些颤颤巍巍地站不住。
一旁瘦瘦小小的小丫头犹犹豫豫地迈出去半步、又犹犹豫豫地退回来,一双手在身侧轻轻一抬,终究还是呆在原地动也不动。
百花被老夫人拉着往主位上座,回头瞧见一屋子人都不说话、只听完了属艾轻声细语的问安、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像是和百花一同来这府上做客的一般。
“上次马球会的彩头替你挑了这只花囊,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百花出言打破这屋里的冰冷、将窗外的阳光重新带了进来,“这几盒子里是些三七、续断,好是好的,只是年岁久了,还要请属太医看看合不合用。”
一旁花枝招展的三姑娘文若捂了嘴笑道:“何必麻烦公主送来,咱们府上最多的就是这等劳什子……”
一句话还未说完就没了声儿,老夫人脸色也有些许难看。
“不巧贺校尉也伤着了骨头,本宫吩咐他们备礼的时候多留了一份,倒也不麻烦。”百花轻飘飘地说出口,转头瞥了属文若一眼。
“小妹心直口快……”属文英赔着笑,这话才说了半句就被百花开口打断——
“老夫人不必费心陪着本宫,本宫同四姑娘说几句体己话就好。”
屋里众人不动声色地交错了眼神——这孤僻古怪的四姑娘和公主能有什么体己话说——心里虽疑惑着,却也不敢拂了公主的面子,只应声跟着老夫人退了出去。
没了人群遮挡,园子里的暖阳透过窗棂撒了满屋,洋溢着懒懒的暖意;远远地,还能瞧见屋外的绿叶红花生机蓬勃,实在让人赏心悦目。
“公主若有话要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属艾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怯意。
百花闻言转头,见她一张小脸憔悴得厉害,双眼茫茫然地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兰美人的身子,是谁在调理?”百花试探着问了一句。
属艾还未开口,却听得一旁“哐当”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