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接一阵的风从球场上席卷而过,吹得那招展的彩旗恣意翻滚着,似乎要将这艳阳的光影都打碎了。
四周的男客女眷陆陆续续到了,周遭的气氛比这四月的暖阳还热闹几分。
这头提起了百花公主,立刻就有人道:“百花公主如今也有十七八了,怎得还没个打算?”
有刻薄些的妇人冷笑道:“那位挑剔得很呢,满兴庆府地瞧不上,能作什么打算?”
“话倒也不能这样说,百花公主写过《掌中珠》、献过铁鹞子,那是何等的人物——只怕放眼整个大夏国、也没几个能相配,哪能算作挑剔呢?”
“池夫人,我可听闻贵府上早就请了人去安亲王府上说媒,可惜啊、还没进门就被挡了回来——啊,这是不是叫作,吃不着葡萄、反倒嫌葡萄酸啊?”有人忍不住拆穿,腔调中带了些不言而喻的笑意。
“你!你少血口喷人……”
这头眼看着就要闹起来,却不知谁低声提了一句“安亲王府的人到了”,一时众人都住了口、齐刷刷地朝外望去。
只见轻晃的罗帐后头缓缓走来几人,当头的女子长发辫作几股,利落的窄袖短褂用红丝银线镶的边,脚底一双掐金的小皮靴颇为俏皮。
在座众人都见惯了百花铁甲红袍的明艳飒爽,只觉得今日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甜美。
方才还满脸讥讽的池夫人不由得生出了满腹的不甘心,这头恨自家丈夫只是个四品文官、挣不下什么勋爵;转头又埋怨自家大郎空有这吃葡萄的心,却没个讨功名的本事。
百花悠悠往前走着,又不好四处张望楚清的位置,心里只盼着她早些瞧见自己;不料没走出几步,就瞧见前头信步走来一人——正是寒食节传话的天霜姑姑。
听闻皇后娘娘已到了,百花面带歉意地告了罪:“晨起跑了两圈马,不想就来迟了。”
“虽是晚了些,却不算迟,”天霜和和蔼蔼笑道,“公主对今日赛事如此上心,娘娘也不会怪罪。”
四周意图交游的女眷认出了天霜,也只得打消念头、目送着一行人往前去了。
球场两旁的客座挂的是青色的帷幔,唯有主帐挂的是雪白的月影纱。
纱帐轻柔通透,百花还未走近便迎上皇后娘娘含着笑意的目光;她也不等天霜上前,自行撩了帐子往里间问安。
野利娘娘方才点了头,还未开口招她坐,身边一袭月白长袍的少年郎起身拱手道:“百花姐姐安好。”
“宁哥儿也来了,怎么不见明哥哥来?”百花回了礼,难得遇见他、也乐得同他拉拉家常。
这白袍少年乃是野利皇后的次子宁令哥,年方十五,和太子李宁明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清秀干净、内敛知礼。
三人都是好静的,平日里虽无甚交游,心里头却装着亲近之情,颇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
“皇兄今日进定仙山去了,说是有些疑惑要请路真人指点迷津。”
百花早就听闻太子沉迷道家修炼、跟着路修篁修炼气功,心中尚有微词——如今大夏国尚佛学,当朝太子却投身道教,难免招人话柄;转念又想着陛下和皇后娘娘也并未干涉,索性点点头揭过不提、又向一旁的几位低阶后妃问了安。
野利皇后见状微微颔首、笑着伸手招她来,关切道:“听闻和市不太景气,本宫瞧你都累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