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幕已笼罩了大地,朦胧的月光下女子长发飘扬。
狄青愣怔间四周党项士兵已燃起火把合围上来,他环顾四周不见友军,只得由着党项人缚住双手。
那女子翻身下马,复而将长发高高束起;夜色之中,狄青见她一双眸子如盛盈盈秋水,比那火光还要亮些。
士兵上前摘了他的面具,有人高声嬉笑道:“我说你怎么带着面具,原来是个小白脸啊。”话音一落,嘲笑秽语四起。
狄青置若罔闻,只含笑望着盈盈走来的少女,笑道:“别来无恙啊,百花公主。”
那少女眉目舒展,嘴角扬起,如同夜放的昙花,她轻声笑道:“别来无恙,狄青。”
...
狄青被俘后,延州的布防侦查有了极大的推进。
百花坐在西窗看着枢密院令史新绘的舆图和奏报——不出父王所料,延州天阔地远、入路颇多而寨栅疏远,经此番探察,周令史还将延州四周山川地势摸了个清清楚楚。
而延州与宥州之前,还有一道屏障,当地民众称为金明十八砦,此地守将乃是西北世族名将李继周之后、人称“铁壁相公”的李士彬。
不过,据张元所言,李士彬为人贪婪残暴,手下又多蕃兵,实在不足为惧。
百花看罢舆图,问道:“派去金明砦劝降的人也没了音讯?”
枢密院周令史跪拜、低声道:“昨夜得了线报,李士彬斩使拒降。”
百花起身站到西窗前,厉声道:“陛下特意嘱咐,面对宋军不可轻举妄动。你们妄自捎带书信锦袍往金明县上告密,不仅无功而返,还让李士彬对我们起了戒备之心,他哪里还肯归附大夏?”
周令史低头不语,一旁中书主事吴昊却笑道:“周大人行此反间计,乃是吴某的主意。”
百花闻声回头,见他面有矜傲,不由得怒道:“李士彬与羌人有世仇,纵有私约叛宋之意,又怎会让此赠遗信物落入他人手中?吴大人此举莫不是把宋人都当三岁小儿?”
吴昊闻言跪拜,面上却无惶恐之色:“是下官失策。”
百花知他是张元的心腹,不愿与他起冲突,只吩咐周令史将舆图奏报快马送往兴庆府。
周令史领命去了,吴昊却仍跪在原地,百花微微蹙眉道:“吴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吴昊笑道:“下官斗胆,替张大人过问一句,不知公主打算如何处置狄青。”
百花闻言挑眉——那日作战的除了兜岭部族的百余骑兵,便只有安亲王派给她的护卫,不知这吴昊身在宥州城中,又如何知道狄青被俘的消息。
百花见他面有诘问之色,冷笑道:“吴大人果真胆量过人,竟过问起本宫的事来了。”
吴昊却不知趣,更进一步道:“下官不过听闻陛下和令介大人十分关心此人、随口问及罢了,并无冒犯公主的意思。”
百花冷笑道:“陛下跟前,本宫自有交待。若是旁人问起,吴大人尽管实话实说,想来也不会有人怪罪于你。”吴昊见她油盐不进的,只得作罢,揖礼后退下了。
吴昊刚走了出去,珊瑚便领着索迪尔走了进来,说是今晨得了安亲王的回信,说罢将纸卷递给珊瑚;百花接过展开,见纸上只书四字:
庾公之斯。
百花轻叹一声,转身走到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