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年间,唐玄宗设宥州,至宝应年间肃宗废制;数十年后,李吉甫上书提出恢复宥州建制,进言‘国家旧置宥州,以宽宥为名,领诸降户’,于是元和九年五月,唐宪宗复置宥州以护党项。”百花带着珊瑚、白芷三人按辔徐行,同她们讲起宥州的历史。
珊瑚讶异道:“宥州竟然是为了保护党项人而设立的吗?”
百花点头笑道:“宥州有山有水,有关有隘,进可攻,退可守,是不可多得的战略要地。党项人借着宥州抵御了突厥人的侵扰,才得以发展成今天的大白高国。”
说话间已有士兵来报,说是宥州知州刘学林已等在城门外,话毕领了精骑往城外大营去,只余下几名贴身护卫随百花入住知州刘大人府上。
知州府在宥州城南,白芷瞧着越往前走周边越僻静,便想着知州府是处大宅子,果真一进了府门,便有偌大一个院子。
正厅里已有女眷在等候,百花瞧着那为首的知州夫人颇为眼熟,却想不起是谁来;众人一齐见了礼,刘夫人拉了刘娘子到百花面前,笑道:“公主来了宥州也没个相识的,小女恰巧和公主年龄相仿,若公主不嫌弃,权当做个伴了。”
珊瑚凑到百花耳边说了几句,百花恍然大悟、莞尔道:“说来,我同刘娘子还是旧识呢。”说罢望向刘偲,见她今日穿着胭脂红樱花薄绸衣衫,轻纱下小臂纤细,哪里还有茶花宴时的臃肿体态;如今她削肩细腰,杏脸桃腮,瞧着也是个明丽佳人。
刘夫人听了这话喜笑颜开,也不管身后姨娘庶女的脸色,连声叫刘偲引着公主往院子里去;珊瑚跟着两人后头走着,眼角余光瞥着这处宅子,一面感叹着外放官员比起京官实在滋润多了,就这一处宅子,就比忠勇侯府还大些。
穿过小花园,往左走百步便有一道满月门,里头又加了一道木门,刘偲笑道:“府中各处都是没有院门的,母亲怕公主住的不好,才新加了这一道门、拴上便可和府中各院隔开去;只是时日紧、工匠也做得不好,还望公主莫要见怪。”百花心里盘算着别的事,闻声只莞尔点头。
跨进院门,东西两厢各有三间,正对着又是一道门,里头也是合围三间的院子;西厢再往西,又设了一处带水的亭台,颇有些安亲王府的意趣。
刘偲面带歉意道:“十日前接了急报说公主要来,母亲着人日夜赶工,也才收拾出这样一角来。”百花感念刘家母女的贴心,笑道:“我瞧这院子有些家里的样子,亲切的很。”刘偲两年前得了公主大恩便记挂着,听闻公主要下榻府上,很费了些心思来整饬院落,此时听她这话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又领着她往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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宥州不比兴庆府水域宽广,夏日里燥热得很。
百花白日里要同众人议事观演,便将书房设在了西花园旁,也借着水气消消暑;夜里凉快些,则宿在里头的院落里,正好隐秘安全。
“那日傍晚,我们一行百余人往十里井过了宋境,想要接着夜幕掩盖去探一探土门和金明砦的布防,不料刚沿着吐延水走了半里,便瞧见延州方向有隆隆马蹄声,又有乱箭射来。
我们观望了片刻,见那队兵马只是远远放箭,四处躲闪,想必是兵寡马弱;骑长当即带领众人一齐冲锋,想要先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西花园书房里,百花同几人分座着,下首一人身着行服,一瞧便是部族骑兵,他面上有结痂的创口,右臂仍挂在脖子上,正细细地回忆起受伤那日的情景,“我们往前猛冲去抓那些宋军,他们却借着暮色和地形四处躲闪,正当队伍四散之时,我们后方突然出现了大队人马,至少有两百骑兵,领头那个带着铜面具,身手了得。
我们没了阵型,只能反身杀出,许多兄弟都丢了马、受了伤,两百多号人,就我一个人跑了出来。”
“那个带面具的就是狄青?”有人出声问起。
那骑兵心有余悸,点头道:“他带的铜面具颇为狰狞,骤然看了教人心惊胆战。”
“如此说来,他颇擅于马上作战?”又有人开口相问。
“他从后方杀来,如入无人之境,不出二十招便将骑长刺于马下。”部族骑兵想及此处,面上泛起惊惧之色。
众人七嘴八舌地谈论毕了,都沉默下来,望着西窗前百花公主的背影。
西花园外的花池里开了几簇睡莲,莲叶圆润浓绿,黄瓣重叠、迎风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