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说不出心里那些复杂而细碎的感受。
今日白天,他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开始相信自己真的可以做好。
他之前甚至没发现自己是如此仰慕攻,以至于仅仅是偷偷模仿对方,都仿佛从中得到了一些力量。
他渐渐变得敢于爱攻了。
明明已经不再年轻,已经没有小青年那样的力和拼劲,去热情肆意地成长。但是此刻,他仍旧盼着做得更好、站到更高,直到打碎过去到将来困囿自己的所有牢笼。
他希望攻能明白这些,愿意等一等自己。
他又希望攻什么都别察觉,毕竟这把年纪突然发这等大愿,几乎有点滑稽的可悲了。
受早上醒来时,攻已经出门去上班了。
受在空荡荡的卧室里独自坐了一会儿,回味了一下昨晚那激昂的情绪,羞耻感开始回笼。
尤其是眼下,自己竟然望着攻躺过的枕头,情真意切地感到寂寞。
受晃了晃脑袋,洗漱穿戴,正要走出卧室时看见了摆在门边的行李箱,脚下一顿。
受心想:我带走一件他的衣服,他应该不会发现吧?
要不然带根领带?
攻肯定不记得自己有几条领带。
受站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走向了攻的衣橱。
翻找领带时,他忽然在一格抽屉里看见了一只半透明的文件袋,里头似乎装着一张……自己的照片。
受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文件袋,倒出了几张自己的照片(完全不记得攻是什么时候拍的)、一张二十年前的海报(角落里有自己)、一张自己给攻写的字条(“老总:我去趟超市”)。
最底下是一张画。
画纸已经泛黄了,上头是油画棒涂出的一大一小两个人,笔法很稚拙。
受记得这张画,是养子小时候的美术作业,画的是全家福。以前一直贴在租房的冰箱上,搬家时不知为何弄丢了,他也没在意。
原来是被攻藏起来了。
是怕自己睹物思人吧?
当晚在陌生的宾馆,受做了场梦。梦里的自己又回到了拍摄现场,站在剧组搭的那间停尸房里,面前摆着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导演喊道:“action!”
受走上前掀开白布,看见了养子惨白的脸。
受在剧烈的绞痛中一惊而醒,久违的胃痛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