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的三人同时僵住身子。
项二只愣了一秒,默默下了马车,跪在地上,头低垂着,假装自己没看见。
项天礼望着脚上一坨不忍直视的呕吐物,“乾陵悦。”
这三个字仿佛从嘴边挤出来,前一刻还不可一世的乾陵悦讪笑着想抬手擦嘴,看了看自己干净的袖子,又看了眼他已经脏了的鞋,简洁直接地扯起他的袖子迅速在嘴边擦了一把。
“乾、陵、悦。”他握紧拳,青筋暴起,咬牙切齿。
她捂嘴站到马车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假惺惺地,“臣妾不忍王爷受恶臭之袭,先告辞一步。”
说完不顾门口侍卫讶异的神色,一转身麻利溜走。
漱了口水,乾陵悦才活了过来,又嫌弃地换了套衣服——虽然没粘在身上,但心里总归有点阴影。
师黛帮着她忙活完后才有功夫问,“王妃,怎么了?”
“刚刚吐了,换身衣服。”她言简意赅,说完想到倒霉催的项天礼,迟来的愧疚鞭打着她的良心。
“师黛……你去看看王爷。”再三思考,她低声吩咐。
“是。”师黛领命离开,并未多问。
又过半刻,绿竹终于走到,一进流火居便道,“今天是有谁在门口闹事吗?我看王爷的衣服都扔在门口了,很不好对付?”
“闹事者”本人憨笑一声,笑嘻嘻地抿口茶,转移话题,“我的客人们在我走之后怎么说?”
“都说您得罪了人,原本打算报的也离开了。”绿竹有几分沮丧。
带她去的路上,王妃便与她说好,若是她能成功卖出一单,就会给她相应的提成,结果一单没有。
“对了,二当家还想跟过来,被我挡回去了。”她补充道。
乾陵悦摸摸她的头,果然是她的丫鬟,机灵。
二当家还是少与王府来往得好,毕竟他是江湖之人,与王府来往过密,恐怕项天仁会误会,给项天礼惹小麻烦有趣味,惹大麻烦,她会引火烧身。
被派出去的师黛回到流火居,神色闪躲,触到乾陵悦疑问的视线后更加为难,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声回禀了几句。
乾陵悦嘴角憋了又憋,还是没忍住上扬,在笑容彻底扬起来的时候稳住,悄悄确认,“真的?”
“嗯。”师黛不懂她为何不惧反笑,王爷就差提着剑来拿她的项上人头了。
“走。”她毅然起身,不明所以的绿竹忙跟上去,师黛去留为难,好在她主动为她解围,“师黛便留在流火居内。”
脚步轻快地走在去王爷寝殿的路上,毫不知情的绿竹见她神色开朗,以为她和王爷关系回暖,还在天真询问,“王妃可是与王爷和好了?”
乾陵悦脚步微顿,偏头飞快地扫了她一眼,懒洋洋地回答,“是啊,和好了,王爷答应送我一剑以示和好的愉悦。”
“真的吗?宝剑可是王爷的心头好,他能送您剑,可见您的地位非同一般。”绿竹的声音里满是高兴。
……作为主子的人只想扶额。她未也太天真了,这样不带脑子,真的让人担心。
这个话题因为绿竹的天真而不得不打住。
王爷寝殿前,侍卫跪在地上,眼睛看着地面,余光察觉到有人影,稍微抬头,打算好心提醒一下。
视线与乾陵悦交接后大惊失色,忙俯首跪在地上,“王妃,王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得进入。”
“我也不行?”她句尾扬起,这嘱咐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是。”侍卫叫苦不迭,心说这就是您惹起的祸患,当然不行。
还喜滋滋等着主子受赏的绿竹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对,上前一步,指着侍卫,“大胆,王妃可是受了王爷的命令来的。”
侍卫脸色僵住,这小丫鬟看上去也不像在说谎,句句确凿似的,可王爷又分明说过不准任何人闯入。
乾陵悦拦住绿竹,默默冲她摇摇头,里头的项天礼大概正愁没有正经治她的理由,这假传王令,又擅自闯入,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她不得脱层皮?
“王妃……”
虽然围观不到项天礼发飙的场景有点可惜,但她更加惜命,拉着绿竹打算离开。
“放王妃进来。”项天礼的声音适时传出来。
啧,这是人说的话吗?放?放狗似的。
她纵然不满,好奇心却驱使着她带着人进去。
项天礼已然更换了一件新衣,正岿然不动地坐在正座上,敛着眉眼,一个正眼都不给她,周遭散发着严肃与低压。
原本还嘻嘻哈哈的乾陵悦瞬间正色,却悄悄腹诽着,只不过不小心吐到他身上,搁现在就一个道歉加洗个衣服的事。
“你可知错?”他沉沉发问,就连项畏都噤声,默默站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