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张口,才说一个字就被打断。
“四弟,陵悦。”项天义出现得恰到好处,“开宴了。”
“好。”
下人来来往往,项天礼和乾陵悦作为两位主人几乎没有时间私下交流。
等饭吃完,下人各自找乐子,项天礼又要照顾宾客,一来二去的乾陵悦被冷落在一边。
她看着熙熙攘攘热闹的人群,天色竟然不知不觉黯淡下来,项天礼穿梭在明亮的灯影里,许是节日的烘托,往日绷着的脸今天显得十分温和。
想到自己即将离开,她多少有些伤感,毕竟也是真心实意对过的人。
即将子时,大家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赏月看灯,司空长婵不知何时站在项天礼身边,与他低声交流,又抬头望月。
希望他不要被美色迷惑。
绿竹和项畏正依偎在一起,身边熟识的婢女侍卫打趣着他们,节日更加剧新人的羞赧。
她默默退出人群,循着最初找到的小道溜到清池。
早些时候她将黄纸等备好藏在附近树丛中,此刻只需取出来即可。
侍卫都被吸引到节日的热闹中,她将东西摆好。
清池在昏黄灯光的映衬下显出几分寂寥,与不远处的喧嚣天壤之别,池面荡着微波,偶尔会有枯叶落在池面。
她脱了鞋,伸脚荡了荡,白日余温已经散去,夜里的清池有些冰冷刺骨。
寻死需要勇气。
将黄纸摆好,依照书上的内容,一张张烧着纸,等待时机到来——她说服项天礼在子时三更放烟火。
想来时间快到了。
她蹲在地上烧纸,火光在她脸颊上跳跃,她盯着火光发呆,这里与那边场景交错,一会儿是项天礼的脸,一会儿是担忧的家人。
能回去自然是好的。她听到自己心里这么说。
“嗙——”烟火在漆黑的天空炸开,映得王府恍若白昼,她呆呆地抬头看着,扫扫裙摆,站起身,缓缓走到清池边。
到此为止了。
她摊开手,放任自己坠落在水中。
往后倒到一半,腰带被人抓住,一股大力将她扯回,一把把她摔在地上。
她摔得一疼,抬眼,面前是一众侍卫,项家三兄弟面色不一地站在她跟前,司空长婵和绿竹满脸担心,柳榕嘴角含着淡淡的笑。
“这是——”
“妖女,还要狡辩吗?”柳榕率先开口,这场景何其熟悉,她几乎以为重回到初醒当天。
她瞬间怒气上涌,没怪她坏自己的事都是看在她的身份,还说她是妖女?
“柳榕,说话凭证据,你什么意思?”她瞪着眼前人,还以为上次她来自己合作是想开,却是另类的威胁。
她冷哼一声,蹲到地上扒拉出没烧完的残灰,“这上面可是王爷的生辰八字。”
两个做哥哥的接过来看了一眼,的确如此。
项天仁沉着眉质问乾陵悦,“你如何解释?”
“我只是想烧个纸。”当时买黄纸随手一包,万万不可能有项天礼的八字,必然是有人动了手脚。
柳榕往前一步,大声指责,“你烧纸是为了什么?”
乾陵悦哑言。
她烧纸是为了回去,如果实话实说,她非常清楚什么下场。
“祭奠我的父亲。”她脱口而出。
今日团圆夜,她思念父亲,故而烧纸,也没什么不妥。
“祭奠父亲需要在王爷寝殿烧纸?”柳榕牙尖嘴利,步步紧逼,“上次你从清池醒来便做出一系列异常举动,还说不是你对王爷施了妖法?”
她的话听上去有着奇怪的逻辑,不少对乾陵悦突然得宠心生怨怼的人纷纷站出来,“就是。”
“你说我施了妖法,什么妖法?”乾陵悦临危不乱,盯着发难的人。
“让王爷对你着迷的妖法。”她义愤填膺,说到一半醍醐灌顶,“你是想借狐妖上身!”
乾陵悦一脸问号。
她在说什么?狐妖上身?
“那晚清池夜,你就已然不是你。”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今晚你是打算照着那本书巩固元神!”
书?乾陵悦眼神一,往前一步,“什么书?”
“一本叫《观文止》的书。”柳榕振振有词。
她一惊,她怎么会知道这本书?
余光瞥过项天义,他一脸茫然意外。
项天仁晦暗不明,而项天礼,视线相撞,她一慌,忙看向地面。
书的事只有她和项天义知道,而项天义和柳榕素无来往,更何况透露给柳榕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上面详细记录了祭祀事宜,大家不信可随我去寻。”
乾陵悦头一次这么慌,走时她随手放在坐榻下,没有毁尸灭迹,想的是项天礼发现她突然暴毙,也能从书中找出原委。
没想到却成为隐患。
项天仁当即决定,“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移驾流火居,乾陵悦自知无法制止,垂眉跟上,脑内盘算着各种开脱的理由。
左右没有成功,她可以随意杜撰,实在不行还可以解释说自己做梦。
反正不能慌。
就算入狱,二当家和长公主也不会袖手旁观。
至于项天礼……她偷偷看他一眼,从事发到现在,他一句话未说,既没有维护,也没有质问,大概在等水落石出。
绿竹惶恐地跟在人群后面,想说什么又被柳榕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