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儿,什么时候学会了听墙角?”耳边忽然响起项天仁的声音,她抬眼瞥着他,没什么好脸色,皇上摸摸鼻子,有些窘迫,“还在生我的气?”
“我意已决,绝对不会成婚。”她借机表明自己的态度,乾陵悦的话助长了她的决心。
项天仁眼神微深,早些时候她语气中还有些松动,怎么一顿饭功夫就全然变了口风。
想到下午她与乾陵悦似乎交谈过一段时间,眼神更深。
“难道是陵悦说了什么?”他低眉,似乎漫不经心。
“那倒不是。”她有一说一,“不过陵悦这个人,是个奇女子。”
偌大的北楚,女子大多被纲常礼教框得死死的,她走访各封地,女子皆以相夫教子为荣。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稀奇,但当大家都是这样的想法,未可怕。
她只因着自己的身份,得以看到不同的天地,对大多数人来说,从一出生便被安排好命运。
女人永远只在上位者灌输铺好的既定道路前行,做男人的垫脚石。
遇到尊重女性的男人倒也罢了,她见到的却大多都是男人极尽刁难,将女人视为占有物。
外出这么久,她的悲哀却越来越深。
此次回来,本以为会无聊敷衍,没想到能遇到乾陵悦。
她的想法与其他人都有所不同,她似乎有自己的一番计划。
正因为此,她对她更感兴趣。
“你对她很感兴趣?”项天仁探究地望着她。
自家妹妹他最了解,虽然云淡风轻,但眼界很高,一般人入不了她的眼,就连这做了皇上王爷的哥哥弟弟有时候还会被她骂。
“有点兴趣。”她纵然眼前一亮,也还保持着基本的理智。
项巧卿的名字算不上家喻户晓,但只要她有心打探,也能知晓一二,不排除她是为了博得自己好感故意为之。
屋里,项天礼和乾陵悦尚在对峙。
“聊了点人生。”她语气淡淡,对他心情很复杂。
刚才和项巧卿的聊天在她心里掀起一点风浪,有些感情,当局者迷。
旁人的质问,能帮她抽身。
却也动摇她的决心。
“她可是抱怨大哥?”他有心想和她聊天,试图贯彻皇姐叮嘱他的话。
在他带着司空长婵寒暄时,匆匆而来的项巧卿为了躲避大哥的追问,将话题转到他身上,以“项天义都有了一对龙凤胎”为由逼问他:
“你成亲最早,侧妃最多,为何一个子嗣都没有?”
而他面对逼问毫无办法。
然后项巧卿便进行了长达一刻钟的感情教育。
其中一条“多聊天,主动聊天”牢牢印在他脑子里。
“那倒没有。”乾陵悦现在有点乱,一时不知如何面对他突然转换的态度,话脱口而出,“你没有陪长婵吗?”
“没有,她只是手受伤。”项天礼活了二十多年,从来主动接受其他人的关怀。
换做榕妃受了伤,肯定已经娇嗔着向他讨要关心,那样他的关心才能顺水推舟。
“嗯。”她点头,想了想,“那我们出去?”
毕竟家宴,大臣在外头推杯换盏,他们却窝在里面进行着并没有营养的谈话。
“你……”他迟疑地开口。
“我很好。”她迅速接话,懒得探究他的深意,十分主动地交代,“如果我不舒服,会和你直说。”
项天礼的视线盘旋在她脸上,最终点头。
一天家宴结束,得知他们三人同乘一辆马车,项天义坚持要送他们一程。
乾陵悦靠在窗边,风偶尔掀起小窗帘,吹动她的发丝,她悠悠叹口气,“等下到王府,他又要摆脸色。”
四人其实很好分,但司空长婵和项天礼已经先一步上了车,她为了避麻烦,便径直上了项天义的车。
“四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他能理解。”项天义因她的话笑了笑,为弟弟开脱。
“他上次说了我好久,真是要面子。”与他已经是熟络的朋友,乾陵悦很放松,与他话家常,基本上把他当成自己的树洞,“我再三保证,他还是会不高兴。”
正常来说,妻子和兄弟相处融洽不是再好不过的事吗?
“他不是死要面子。”二哥温温柔歪头看着她,“他只是在意你。”
“在意?”她微微提高声音,“算了算了。”
想想白天他的表现,只是在意一个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四弟很少对女孩子如此上心。”他还在孜孜不倦地维护兄弟。
“我信了。”她凉凉回答。
如果她喜欢一个人,绝对不会让对方猜自己的心思,喜欢就是明明白白的喜欢,更不可能对对方忽冷忽热。
前一秒还关怀询问,后一秒就爱谁谁。
项天义只当她在耍小脾气,鼻子里哼出笑声,顿了片刻,想起什么,“我是说真的,四弟在乎你,尽管如此,你还是要离开吗?”
“要。”答案不需要犹豫。
在乎不能当饭吃,在乎也不是天长地久。
她需要实实在在握在手里,而不是莫名其妙被人召唤过来充当工具人。
项天义怅然叹了一声,没再说话。
到达王府,项天礼只身一人在门口候着,注视着她下车,腿动了动,没能迈出去。
“二哥路上小心。”她冲车内的人巧笑叮嘱。
“嗯,好梦。”
这并非项天礼第一次看到两人熟稔的模样,坚定的信念又开始左右摇摆。
“在等我?”她一回头便对上他的视线,扬眉。
“嗯。”他干瘪应着,克制地开口,“走吧。”
乾陵悦不明所以,以为他有事找自己,却等自己走过去才慢吞吞跟在身后。
难道是送她回流火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