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林回国第一次遇到她,就是刚认识傅子越那时候。两人意外在活动上见面,没来得及好好叙旧便又仓促分开。
孙莹工作基本在上海,偶尔还要去韩国、香港、台湾等地出差,鲜少有机会回北京。
临近年底,她提前休了年假,这才主动联系盛林,问对方有没有时间出来吃下午茶。
盛林闲着也是闲着,自然答应。两家人住得不算远,折中找了家五星级酒店,盛林绅士地提前预订了座位,还特地买了瓶香水带过去。
“太久没见你了,回国的时候也没给你买什么礼物,这个就当给你拜早年啦!”
大抵是为了过年,孙莹染了灰褐色的头发,扎了个高马尾,又做了新款式的美甲,整个人神采奕奕,致非常。盛林记得她中学的时候就被男生选做校花,那时候孙莹留着齐耳短发,每天制服都干干净净的,背着白色书包,仿佛纤尘不染,是大男孩最爱慕的那种阳光少女。如今少女经过工作的毒打和洗礼,戴着夸张的圆形耳饰,口红也是枫叶红,爱马仕的包包随意地大敞着,放在桌边的车钥匙上都挂着奇特的fendi小怪兽,整个人的气质与从前大相径庭。
他一边递出礼物,一边感慨:“小莹莹不愧变成了孙总监,很有女企业家的风采了。”
孙莹欢喜地接过包装致的手提袋,她嘴角一扬,唇边就露出浅浅的梨涡。适才还看起来还有些凌厉的女人,这样一笑,反倒有了从前时期的甜稚意味,“盛木木同学,我劝你对我善良一点,我今天可是来告状和敲诈的。”
“啊?”盛林脱了大衣,搭在椅背上,拖开软皮沙发径自坐下,疑惑地追问:“你找我告什么状?”
孙莹倒是不急着说,打了个响指,叫服务生过来点餐,“我要一杯金汤力,你喝什么?”
盛林啧啧两声,“大中午的你就喝酒?我要咖啡就可以了,热拿铁吧。”
孙莹又挑了几个看起来成色不错的小蛋糕,盛林没点,交还菜单以后孙莹才说:“你和那个傅子越,到底熟不熟啊?”
盛林没想到孙莹约自己,居然是为了傅子越,他还以为是纯叙旧呢。
不过对着孙莹,盛林倒也不掩饰,直白道:“很熟很熟,他是自己人啊,怎么了?”
孙莹皱了下眉,表情里似乎有些疑惑,“那真奇怪了,我以为你骗我呢。”
“……什么?”盛林茫然。
孙莹叹气,“这事说来话长,就上次我们在上海见了一面,你说傅子越是你的朋友,所以今年双11大促的时候,我们就想再联系他参与一次品牌的合作……九月份找他团队聊的,结果到十月价格都没谈拢,我就说算了。毕竟我们品牌预算也有限,可能确实没法满足人家……我们现在的品牌大使到四月份就要到期了,前段时间,我又让底下的小朋友去问了问傅子越的经纪人,看有没有意向来和我们签半年的大使合作,用肯定比单次推广要高一些,我想着这次他们应该满意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经纪人又给我涨价。”
孙莹说话间,侍应生正好来上了饮品,她端着玻璃杯一下喝了好大一口,泄愤似的,“要不是因为有你的关系在,我是不会找他这种演员合作的,现在市场上流行找偶像,粉丝多,肯配合活动做数据和买产品的,毕竟我们年底也是要核算销售业绩嘛!我知道傅子越下半年播了个电视剧,上了挺多热搜的,可那又怎样?我是非他不可吗?”
盛林被说得有些尴尬,解释道:“莹莹,你别生气啊,我还真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事……傅子越也没和我说过这些。”
孙莹摆手,“我知道,傅子越是什么人我不清楚,木木你我还能不了解嘛!你要是知道这些事,就算不替我说话,总也要打个电话过来和我说清楚的,我所以我刚刚才问你,和傅子越到底熟不熟悉。别的就算了,主要是我底下的同事每次去和傅子越团队接触,回来都要和我吐槽,开会的时候弄得我很没面子。本来我就是空降的上司,有的是人看我不顺眼,接连两次,我亲自指定的合作艺人态度都很不配合,以后我没法推进工作了。”
职场上的难处,盛林虽不懂,但见从前天真乖巧的邻家女孩,逐渐成长为如此独当一面的英领导,也能猜到孙莹是经过多少磨练才渐渐起无辜的光泽,变成让人一见面就忍不住敬畏的对象。
然而,在盛林心里,傅子越也不是一个不知分寸、贪图蝇头小利的人。
傅子越要是缺钱,从他这里,大可以获得更多利益。当初生日送的地皮,只要傅子越签字,转手卖出变现的价格,也要比他如今辛辛苦苦拍戏赚的钱多。既然两次合作都不成,想必还有其他隐情。
于是,盛林委婉地说:“傅子越人其实也挺好的,上次见面你们没机会接触,要不然过几天我请你们两个吃饭?有什么误会,你们可以当面说清楚。”
孙莹闻言却摆摆手,“那也不用。他是艺人,我是品牌,我们之间不需要直接的沟通,该沟通的事,让他的经纪人和我说清楚就好。我和你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走私交的路子,就是心气难平,想找你问个明白。既然你们确实是朋友,那千万也别为了我耽误交情。我公事公办就是了,谈不上什么误会。”
听孙莹反复说起经纪人,盛林想起了段琅琅,突然有些不安。
虽然是工作上的事,但傅子越也很少会对他隐瞒什么。遇到的合作,看过的剧本,傅子越看他感兴趣的时候,总会分享两句。更何况盛林还喜欢偷偷看傅子越的超话,对傅子越的工作动向更是了如指掌。
难道这个合作,连傅子越也不知道?
孙莹既然已经说起工作,忍不住又讲了自己回国后,被家里安排进这个公司以来,是如何披荆斩棘,背着关系户的包袱,辛苦爬到今天的地位。她做过几次大的宣传企划,都效果极佳。孙莹读书的时候就很爱上网,那时候流行的还是人人网和qq空间,孙莹就是深度用户,几乎是一路见证社交媒体的发展。因此,她借助网络社群和kol,做过不少预算低、效大的推广,成功升迁,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总监宝座。
读书的时候孙莹不算成绩好的,可如今在职场上,孙莹倒是有模有样,发展极快。
盛林自己不爱工作,但不妨碍把别人辛苦工作的故事当成升级流小说听,一时津津有味,两人分开时他还忍不住唏嘘,“小莹莹,你真厉害,公关届的花木兰非你莫属。”
孙莹被盛林的马屁拍得心情好起来,也忘了吐槽傅子越的不愉快,高高兴兴上了自己的小跑车开走了。
盛林回到家时天色还早,吃了一肚子甜食,盛林又想吃点咸辣口的东西,索性让李阿姨弄了火锅。
傅子越比盛林晚了四十多分钟进家门,刚换了鞋,就闻到一股香气,他脱了外套进门,见盛林坐在餐厅里,守着咕嘟咕嘟冒泡的火锅,正在看电视里的综艺。
他笑起来,走过去,“晚上吃火锅吗?”
盛林看电视看得投入,一扭头见傅子越已经回来,顿时笑逐颜开,“哎呀,你回来啦!”
他张开双臂,傅子越便伸手把人搂住,贴在盛林颈弯里狠狠蹭了两下,又亲了亲他的肩窝。盛林咯咯笑着躲开,脸又变得红扑扑的,“你干嘛啊,最近老和我这样。”
傅子越还满脸无辜,“我怎么了?”
“你就是……就是……”盛林顿了顿,也有些说不出来。
其实以前傅子越也会和他亲热,但就是,两人亲热完都还能好好该做什么做什么。可最近傅子越每次过来亲亲他,或者抱抱他,都搞得盛林心猿意马,满脑子黄色废料。
可盛林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索性生硬地转了话题,“对了,我今天见了个朋友叫孙莹,你还记得吗?”
傅子越捏了捏盛林的手,挨着他在餐桌边上坐下。
李阿姨见傅子越回来,端了湿毛巾过来给他擦手,又添了碗筷。
傅子越道了声谢,才回答盛林,“不太记得,我认识的吗?”
盛林便说:“之前在上海有过一面之缘,就是你参加活动的那个护肤品牌,她是品牌的公关总监。”
“哦哦,你这么说我有点印象了。”
“她和我说了个事,我得问问你啊。”盛林再转述的时候,已经没有孙莹那种被触怒的情绪,听起来反倒很平常。何况他心底下意识把傅子越当更亲近的人,看着傅子越的脸,他便忍不住更替对方考虑,因此问道:“所以你们为什么要一直涨价啊?是这个品牌不好吗?还是你有什么其他的顾虑?”
傅子越拿着筷子,表情显得有些茫然,“我没听说这个合作啊,可能是找的公司商务,也可能是联系的琅琅姐,我得回头问问他们才知道为什么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