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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部分

所以,大家倾向于那是他一时疏忽,便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整个宴席上,弘文帝都抱着儿子,笑得合不拢嘴,对于任何的恭贺,都来者不拒。

小太子的表现,那是相当的范儿,一声也没有啼哭,直到后来,也许是看到太多的面孔,看得累了,自己就旁若无人地在父亲的怀抱里睡着了。

r母将孩子带下去。

弘文帝破天荒地举了酒杯,亲自敬群臣。

这一笑声里,众人便少了压抑。

当夜,玄武宫喝得酩酊大醉,群臣尽欢,直到满天的星子升起来,才结束了宴会。

弘文帝却是非常清醒的,再也按捺不住,马上去隔壁的慈宁宫。

慈宁宫又是另一番景象。

布置得花枝招展,喜气洋洋,堆满了小孩子吃的,穿的,玩儿的东西。

冯太后许久以来,第一次正式露面。

对外宣称的是,隐居修身养性,吃斋念佛,这一次复出,是专门抚养小太子。

好在没有什么需要应付的,弘文帝宴请的朝臣,女眷,都在外,说是不想打扰了皇太子的休息。

这是弘文帝的体贴,知道她怕什么,就为她挡住什么。

但是,日后呢?

她忽然觉得非常疲倦,非常劳累——这场戏,要旷日持久地演下去,人的性子,经得起几次这样的分裂?

带着两张面具生活一辈子?

甚至自己的儿子,止于今日,也尝不到自己妈妈的最后一口r汁了。

她看着慈宁宫上下的世界,真是百感交集——此生此世,自己便只能住在这里了?

那山间的小木屋,只怕,终生无颜了。

幸好,还是太后!

太后,而非皇后!

终其一生,也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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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远地,就听得笑声,是弘文帝的,大步地进来,先在慈宁宫的婴儿室停留,亲手抱了正在熟睡的孩子。

几名宫女跟在他身后,都装扮得非常干净,整齐,没有佩戴任何的首饰,生怕不小心间伤到了孩子。

芳菲看一眼,这些面孔竟然都是陌生的。

仿佛一夜之间,昔日别墅中的侍女们,全都换了样。这些人恭恭敬敬,举止,都十分谨慎,不敢越雷池半步。

她端坐正中,眼睁睁地看着弘文帝将围着大红描金绣龙纹襁褓的小太子抱到她的面前。

弘文帝春风满面:“皇儿,快见过太后。太后是对你最好最亲的人啊,皇儿,快叫太后…向太后叩头……”

然后,作一个揖,算是替儿子拜见太后。

芳菲心里一抖。

太后生涯,方才真正开始!

弘文帝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生产哺r过一个月,她的身子变得异常的丰满,所幸穿了十分宽大的太后的袍子,外人看起来,只觉得冯太后微微发福了,也没有任何的端倪。

“皇儿,快叫太后啊……今后,你就要一直跟着太后啰……”

宫女们见弘文帝乐不可支,都忍不住吃吃地笑。

芳菲淡淡道:“孩子还小,还要再过一些日子才会叫。”

张娘娘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装在一个精致的盘子里,是一个非常精美的银锁片,上面刻着“长命百岁”几个字。

“这是太后赏赐给小太子的。”

弘文帝替儿子接过,欢天喜地挂在儿子的脖子上,轻轻抚摸儿子的小脸:“皇儿,还不谢过太后?谢谢太后。”

芳菲别过头去,不知道一个人做戏,为什么会做得如此真。某一刻,竟然恨,恨意,又死灰复燃了。

又无比地羞愧,自己的儿子——却叫自己祖母。

小太子的老师5

这漫漫的一生,又如何熬得过去?

弘文帝却似浑然不觉,整个人,完全如笼罩在阳光之下的中奖者,浑身的喜悦,根本无处发泄,“哇,皇儿睁开眼睛了……哈哈哈,皇儿,是不是看到太后了??快,你看,从今往后,你就要跟着太后了,太后这一辈子都会疼爱你,皇儿,开不开心?你会得到最好的照顾,最好的教育……”

芳菲再也听不下去,淡淡道:“夜深了,别弄醒孩子,让他好好休息。”

“喔,听见了么?太后叫皇儿去睡觉了。乖,明儿太后再陪皇儿玩儿。太后也累一天,需要好好休息了……皇儿,给太后说再见……”

奶妈将孩子抱下去,所有人都退下去。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是出门的瞬间,听得孩子哇哇地哭了一声。门关上,孩子的哭声还隐隐在外面,他满脸的喜色:“芳菲,孩子哭声好响亮,这小子很强壮。你不知道,他今天表现得可好了,一声没哭,一直睁着眼睛看那些大臣,我敢打赌,他第一天,就已经完全认识那些人了,哈哈哈,这么聪明的儿子……”

又走了几步,还在自言自语:“芳菲,皇儿一百天的时候,我一定要祭祀山川,诏告天下,他会成为一个最健康,最聪明的孩子……”

芳菲想起那一干陌生的宫女的面孔。如何的手段,才能换得如此的彻底,如此的干净?其中,会不会有一些可怕的事情?

从别墅回来后,除了张娘娘和红云、红霞三人,再也没有任何一张当事人的面孔。

她冷冷地,又很好奇:“皇上,你是怎么瞒天过海的?难道就没有人怀疑你么?”

他完全不介意她语气里的讽刺:“芳菲,朕早就说了,叫你不用害怕!”

得知消息后,他便开始筹划。从未让自己的女人对此忧心忡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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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般人来说,很困难的事情,但是,对于帝王之家,那完全是举手之劳,尤其,他处心积虑已久。

“芳菲,你什么都不必担心,你也看到了,一切不是都很顺利?”

她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想问你,李氏呢?”

弘文帝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芳菲,你何必过问这些?你又不认识她。”

芳菲心里一沉:“为什么要找李氏做替死鬼?”

弘文帝默不作声。

她终于忍不住了:“你利用了她也就罢了,将她远远打发走不就好了?”

他断然道:“朕必须保住你和孩子。再说,朕不是父皇。当年父皇对林贤妃mǔ_zǐ就是一二再的手下留情,才惹来那么巨大的后患。朕今日若是不果断从事,焉知日后不会引起滔天的巨祸?”

芳菲压低了声音,“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奴隶而已,她能引起什么大祸?”

“北国的基本国策,当然不能废在我的手里!”

弘文帝还是好言好语的:“芳菲,既然李氏是莫须有的,那杀母立子也是莫须有的,你该知道,为了儿子,我也不会做得很过分。”

芳菲哑口无言。

寻思,李氏此人,到底是真有,还是虚构的?

只是希望,那个可怜的女人,不要因为自己而成为了替死鬼!

弘文帝于治理国家之道上,其实很有他自己的一番见地,不然,也不会在铲除乙浑短短一年,北国的休养生息,就取得了显着的成效了。

而且,他对自己的拥有,对自己的孩子,几乎比一只老母j还狂热。因为出身帝王之家,对于那些权术,那些隐患,完全是按照他自己的判断,自己的经历。从腥风血雨里走过来——凡是不利于儿子的,他都要事先剔除得一干二净。

小太子的老师7

她反问:“那别墅里的人马呢?她们总不会有什么威胁!”

当日别墅里的人马,凡是有关的宫女、侍从,太医、接生婆等,之后,再也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皇帝要处死一些人,是非常简单的,谁又敢过问半句?

真的如事先的害怕,秦始皇的兵马俑,除了死人,谁还能保持秘密呢?

“陛下,他们这些人,又何其无辜?我不认为,他们就能威胁到什么!”

弘文帝不假思索:“有些事情,当然不能为外人所知道。”

她固执地:“我只是问你,他们到哪里去了?”

“我当然会好好的安顿他们!他们只是不需要再留在皇宫而已。”

弘文帝的话无懈可击。

但是,芳菲却觉得隐隐的不安。

弘文帝,他真的不是先皇。他行事风格,更加的果决,绝不会留下任何隐患威胁。不知为何,芳菲忽然感觉到微微的恐惧。

甚至微微的失望。

那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相濡以沫,当然不是没有感情的。

女人天性的软弱里,也不是不曾想过随波逐流。

挣扎得那么辛苦,那么疲倦,何必呢?

但是,此时,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这个人再好,再耐心细致,却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很多事情的看法,处理手段上,他和自己,都有着极大的差异。

远非当年和罗迦的那种默契。

不,不能想起罗迦。

仿佛有人在心口狠狠地扎一根刺。

情投意合,志趣相投,你说了上半句,我就能接下半句。

这样的眷属,不能撮合,只能交给上天去裁决。

那是缘分。

已经成婚多年,甚至一辈子同床共枕的夫妻,也不见得就是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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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政见一道,昔日,和罗迦,从未有过本质上的分歧。

可是,和弘文帝,却总是隔着一层捉摸不定的隔阂。

她靠在座位上,忽然觉得疲倦,非常非常的疲倦。

心里也不是不失望的。

“芳菲……”

“陛下,我只希望,你无论如何,保全李奕,张娘娘和红云姐妹!”

“当然!芳菲,对于你想保全的人,我绝不会有任何的伤害。”

他凝视着她一身太后盛装,这一年的良好的休养,加上生育,让她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子雍容的少妇风韵,脸上不知是因为愤怒,担心还是恐惧,一股朝霞一般的红晕扩散开去。他心魄动荡,这是为自己生了太子的女人啊。和她的关系,仿佛更亲密了一层。

他上前一步,目光落在她盛装下,微微耸立的胸脯,甚至能嗅到那种刚做了母亲的女人的那种r香。

比时间最强大的媚药更加令人心惊动魄。

他一时,闭了眼睛,浑身的热血几乎在小腹间热烈地猛窜。

他是一个男人,正常的男人。这一年的时间里,几乎日日守着一个女人,却不得亲近,不能放松。

如今,仿佛一切的禁锢都失去了,再也无所顾忌了。

“芳菲……”

那么浓浊的鼻音,就连呼吸都是烫人的。

芳菲心里一惊,依旧端端正正地坐着。

他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一时,竟然只是喘息,忘了该怎么做。

“芳菲,芳菲……芳菲,你做我的皇后好不好?现在,什么阻碍都没有了……”

芳菲只是看着他,淡淡地看着他。

那目光,不是情人的。

弘文帝低了头,本是要亲吻上去。

那丰满的红唇,多么的诱人。

可是,却被那目光冻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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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却被那目光冻结了。

于清醒的时候,他无法强迫。

没有任何的借口,可以强迫。

只是急促的喘息,仿佛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心里那么急切,不行,自己必须要得到了。一定要得到,不然,会疯的,一定会疯的。

芳菲垂下眼睑,某一刻,也是轻松地,弘文帝,他终究不曾强迫自己。

心里总是顾全了最后的一丝情意。

她轻轻地抽出手:“皇上,你别忘了,我是小太子的祖母!”

他满面通红,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羞愧。

“芳菲,你知道,这并不成为问题……我爱你,我要你,一切都不是问题。”

不成问题?

她淡淡一笑,并不如昔日的歇斯底里:“陛下,你想要双喜临门?何不先问问宗室们同不同意?你是想遗臭万年?”

“!!!!”

“也许,于你不是问题。但是,于我,却是很大的问题。抱歉,陛下,我很自私,我怕被订在万年的耻辱柱上。当然,我们现在也是耻辱的,却是偷偷摸摸的,没有人知道!我宁愿把这种耻辱隐藏在暗处!~”

弘文帝心如刀割。

满腔的情欲,被迅速地冻结。

只是,依旧没有发作,甚至,还带了些微的怜悯之意,许久,才缓缓道:“芳菲,给我时间!我会处理,一切,都会妥善处理,绝不带给你任何的困扰。”

“谢谢你,陛下!”

她由衷的,宁愿是这样的距离,这样的没有任何的纠葛。以后,弘文帝,自然还会有他的妃嫔,子嗣,自然会有女人迫不及待地迎上来。

此时,立子杀母的威胁已经彻底解除了,弘文帝,应该迎来他一个完全繁盛的后宫了。这是一个帝王的基本职责所在。一个儿子,是远远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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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禁欲,他的坚守,她并非是一无所知的。

要叫一个男人长期如此,而且是皇帝,不但生理上是一种极大的折磨,而且,群臣也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而且,自己也会愧疚——w无形之中,觉得亏欠于他。

女人一旦觉得了亏欠,总是会变得软弱。

从今往后,她希望自己只有强大,没有任何的软弱!

一个母亲,有什么资格去软弱呢!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陛下,你其实该考虑真正立后了。你登基也三年多了,后宫长期没有名分,是不妥当的!”

他淡淡道:“我立下了誓愿,为祖宗守孝斋戒三年。这才第一年呢!”

芳菲无言可答。这个借口,把她堵得死死的,说什么都是多余。

弘文帝走到门口,一只脚已经跨出去,却又停下,回头看着她:“芳菲,我不希望我们这样蹉跎一辈子。但是,你放心,这努力,不该是你,而是我。今后,我希望你能真正地心甘情愿!”

今后,谁知道呢?

那么遥远的事情!

她断然:“陛下,我们之间,已经止于此!我,永远只能是宏儿的祖母!”

弘文帝关了门,出去。

玄武宫,灯火辉煌。

奴婢们都在说着恭贺的话。

他扶着头,其实,只喝了三五杯,按照他的酒量,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却觉得头疼如裂。

寝殿的大龙床空荡荡的。

纵然锦衾软被,终究寒冷孤清。

他颓然倒下去,才明白缺少了什么。

人气——仿佛一个从热闹繁华里抽身出来的人,蓦然回首,发现自己走到了沙漠,一种最繁华和最凄凉的对比!一种最盛大和最微弱的反差!

甚至还缺少一样东西。

那是一种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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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味道。

她身上的那种幽幽的,清香的味道。

女人的,母亲的,孕妇的味道,浓郁而带着强烈的诱惑。这么长时间以来,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安眠药,每一个夜晚,都要嗅着这样的味道入睡。

甚至,许多夜深人静的日子,许多她倦怠熟睡的日子,他会悄悄地上去拥抱她,搂住她,一如连体一般的人,真切地爱惜,同时,感到自己也被她如此地爱惜,亲近,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隔阂。

可是,这一切,忽然就失去了。

纵然连牵手的温度,都不再有了!

他躺在床上,方真切地感觉到那种男人的痛苦,生理上的,感情上的,都是最大最可怕的折磨,一刻也没法安宁。

他披衣起床,悄悄地出去。

夜半三更,鸦雀在天。

慈宁宫,一片寂静。

就连小孩子,也睡得那么沉,那么熟。

一墙之隔,他甚至听得里面的呼吸声——是她的,清晰的,淡淡的。

他坐下,露水淋湿了重衣,也浑然不觉。

迷糊中,小婴儿哇哇的两声,不知道是n了,还是饿了。

他听得那个熟悉的声音:“宏儿不哭,宏儿不哭……乖,吃东西了,宏儿吃东西了……”

然后,是r母的声音:“太后,您去休息吧,奴婢奶着小太子呢……”

小婴儿含着陌生女人的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陌生的味道,还是哭。

“宏儿乖……不哭,明日,太后带你去玩儿……乖……”

“呀,宏儿,快看,你看,这波斯猫,多可爱……是你父皇送你的呢……”

两团毛茸茸的r球,在小婴儿的面前晃来晃去,他惊奇地看这波斯猫绿油油的眼睛,第一次觉得乐趣,不知不觉中,吸下陌生人的r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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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小太子在笑耶……”

“小太子跟太后真亲啊,我们逗弄了半天都不笑,太后一来就笑了……”

……

弘文帝松一口气,痛楚中,竟然是欣慰的。

仿佛,自己也是被爱的——自己的某一部分,也是被深深的爱恋。

因为这爱恋,纵然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它伴随自己的这一生。

芳菲再见到通灵道长,已经是半月后了。

来恭贺,探望小太子的热潮,已经暂告一段落了。

通灵道长,他总是选择最合适的时机到来。

冯太后屏退了所有的宫女下人。慈宁宫静悄悄的,通灵道长拿着一只大大的木马,一来,就走向摇篮里的婴孩。小家伙刚刚睡醒,精神好得很,黑葡萄一般的眼珠子,不停地东张西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一种极大极其强烈的好奇和兴奋。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木马上,看得那么用心。

“呀,小太子真是玉雪可爱。”

他由衷地称赞了一句,对这孩子,顿生了一种极其深切的怜爱之情。

芳菲的目光落在木马上,用了上好的红木雕刻。这样的坚硬,本是很难的,但是,雕刻的人,那么用心,一刀一划下去,全是巧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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