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白马城中正如颜良所料,已经乱成了一团糟。
曹操进城之后,满目所见一片苍夷,城中道路两旁的石栏杆、下马石等早就被拆去充作石弹,说不上到处是残垣断壁但也一派萧索,在两侧屋檐下时不时还能看到受伤的守卒在歇息。
当一行人来到原先县寺所在的位置后,面对已经被拆得面目全非的建筑,曹操忍不住喟然长叹道:“竟不知城中已疲敝至此,刘公之坚忍,曹某拜服!”说罢,便朝着刘延深深一拜。
刘延哪里敢受曹操的大礼,连忙相对回礼,说道:“此乃刘某分内之事,不得不尽心竭力为之。如今司空已至,刘某已是不堪重任身心俱疲,这就向司空辞去了此间职事,好返归东莱隐居山泉。”
“刘公这是哪里话来,如今国家纷乱之时,正须刘公这般国家柱石支撑时局,还望刘公勉为其难,再为朝廷效力数载。”
刘延贵为汉室苗裔,更是家世清显,其伯父刘宠四度出任三公,叔父刘方亦至山阳太守,两位从兄刘岱、刘繇分别出任过兖州刺史与扬州牧,刘延自己也做到了两千石的东郡太守,故而其人年龄虽比曹操稍小一些,但曹操也已经尊称其刘公。
这次白马能够坚守一个多月,刘延居功至伟,曹操见其欲要引退,更是一力挽留。
俩人一个坚持要走,一个坚决要留,一时之间竟僵持在了县寺之前。
好在身旁的尚书荀攸见气氛不对,上前道:“司空、刘府君,眼下刚刚解了白马西城之围,北、东二面尚有敌在,不若先行商讨正事为宜?”
荀攸所言乃是正理,曹操、刘延便先把刚才的话题搁置不谈,曹操问道:“刘公,白马城中士卒伤亡如何?粮秣可还足够?”
刘延答道:“白马城中并白马津渡口原有郡县兵、守卒四千五百余人,经历月余守战,阵亡八百余人,重伤四百余人,轻伤者不知凡几,且近日上城搬运物资的助守百姓也多有伤亡,若非司空救援及时,近日午前便要告破。至于粮秣,府库中原本还够三月之粮,然则若要一并供应司空大军,则勉强够吃用一月。”
曹操听闻之下,叹道:“哎……!如此说来,白马是不堪再守了。”
刘延倒也不客气,一拱手道:“不瞒司空,因前时司空来信要刘某守足一个月,刘某自当尽力而为,但若一个月后司空还不能至,刘某免不得要与河北军相商,容某弃城而去,将白马拱手让予彼辈,免得城破之后生灵涂炭徒增杀戮。”
曹操知道刘延所说的也是实情,虽然话不怎么中听,但也怪不得他,叹道:“若如此,则是操失信于刘公矣。”
荀攸道:“既然白马已不可守,则我军当趁着河北军尚未及时应变之前撤离,以免夜长梦多。”
“公达所言极是,撤离事宜还要刘公多多配合。”
“郡中籍册俱在,只是守卒多半有伤,行动多有不便,不若将彼等遣散为民,司空以为如何?”
听到刘延的相询,曹操眉头微微一皱,却并没直接回答,而是用眼神示意荀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