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焉的手指在他心脉的位置轻轻触动,她说:“有我在,它不会得逞的。”
翌日,谢公子携陆行焉前往宣阳城主府中拜访。
宣阳城主只言生意,不问江湖事,别人忙着争抢地盘,他只顾发财。
城主府中一砖一瓦极尽奢华,陆行焉只怕自己踩坏了他们家的砖瓦。她虽淡定地跟在谢公子身后面,可是心里却带着一丝对富贵奢华的怯。
谢公子并不把金砖玉瓦放在眼里,他只说了两个字:“俗气。”
陆行焉道:“人各有喜好嘛。”
谢公子觉得她说的甚有道理,便说:“俗人就喜欢俗气之物。”
陆行焉并没有雅和俗的概念,这方面,谁都比不得谢公子。
她一想到这样的自己也能和谢公子遇到,实在稀奇又有趣,便轻松地微微一笑。不过她一垂眸的时间,宣阳城主已经迎了上来。
谢侯府虽陷入内斗,但绝不会让外人看出半点端倪来,因此在江湖上,谢公子仍是谢侯府的公子,不论他走到何处,他的姓氏都会让他享受到尊重。
骆城主热络地迎接谢公子:“谢公子来宣阳,怎不提前通知骆某,骆某也可稍作准备好好迎接。”
谢公子摇了把扇子,说:“私人行程,本想不多做打扰,但今日有事相求,所以来叨扰骆先生了。”
谢公子深谙这等商人心理,他们不入朝为官,不参手江湖斗争,虽挣得满钵银两,但地位并不高尚。他尊称其为一声“先生”,正好满足骆城主的虚荣心。
陆行焉见谢公子同骆城主相谈甚欢,心道,自己对谢公子的担忧是太过多余呢。他既然是谢公子,必有过人之处,他的巧舌妙语令他不论走到何处都能结交到朋友,没了陆行焉,也会有别人帮他。
骆城主留着时下兴盛的长髯,眼角有细纹,应比谢公子稍年长些。陆行焉又注意到他手背较为粗糙,而手心皮肤细软,步伐轻松,眼神柔和,便确定他从未习过武。
他有这样富贵的家财,而本人却不通武功,必有许多高手保护。
江湖不乏武功高强的草寇,而这些商人想要积攒声名,在江湖分一杯羹,最有效的法子就是招募高手。
谢公子在商言商,并不打虚假的幌子。
他直接向骆城主说出自己的来意:“我听闻骆城主府中有千年人参一支,便想求来一用。”
骆城主听罢,并未显露出敌意,他嘴角牵起耐人寻味的笑,挑眉道:“谢公子,你可知这千年人参是稀世的宝物?”
谢公子没有客人的模样,他大喇喇地靠着椅背,架起腿,“若不是稀世之宝,也不必我亲自前来,不是么?”
骆城主看不出眼前这位小侯爷城府几深,他怕其中有诈,一言一行都警惕了起来。
他试探问:“谢公子要这千年人参作何?据我所知,谢侯府应是各种稀世药材,应有尽有。”
谢公子扯谎不打腹稿,摊手道:“于我自然无用。”他转头看向陆行焉:“只是如今谢某要向陆姑娘求亲,陆姑娘不愿嫁,便给我出了个难题,要我集齐千年人参,到底是用来作何,你还是问陆姑娘吧。”
骆城主见眼前的女子恬静端庄,同谢公子在一起,并不似一对般配的璧人,心想或许这是这位陆姑娘故意为难谢公子。
听谢公子说完,骆城主反倒松了口气。
谢公子言行举止、音容神态皆写了两个字:纨绔。
在谢侯府庇荫下长大的纨绔公子,能有什么城府?
骆城主也轻松地靠在椅背上,一旁的婢女为他摇扇,他道:“其实我留着这人参也没用,但是当初也是千辛万苦才寻来的,谢公子想从我这里拿到人参,可得开个好价钱。”
“您说。”
“我听说过谢公子的墨宝千金难求,我府上有一爱妾,若谢公子能为我爱妾作一幅肖像,并让宣阳众人观赏,这支人参我便当赠礼送给谢公子。”
谢公子细品这话:“你要谢某作画给你爱妾?”
在谢公子看来,这无异于勒索。
陆行焉却想,一幅画就能换来一株千年人参,何乐不为呢?她若早知道谢公子有这作用,也不必一路典当他的物件了。
谢公子沉了口气,道:“我总得先见过你爱妾,纵然公子我妙笔生花,也不能将无盐女画成天仙之姿,怎知你是不是故意刁难?”
谢公子的话刺中了骆城主自尊心。
谢公子是当世不二的权贵,即便他有再多的银两,对谢公子来说也是俗人一个。
骆城主自负道:“只求谢公子能将她的面貌完完整整留在纸上。”他转头吩咐小厮:“叫槿娘前来见过谢公子和陆姑娘。”
片刻后,槿娘入场。
陆行焉自是好奇这位将出现在谢公子笔墨下的女子面貌。
女人看女人的眼光总是更挑剔,陆行焉也不了俗。
槿娘还未走近,她便注视着她,她先看到是一抹柳腰。槿娘匆忙出门,并未盛装打扮,她只穿着素净浅色常服,淡妆遮面,却似被云环绕。
她的衣服虽然色素净,但质地是最上乘。陆行焉盯着她裙摆上同色针线绣着的一双蝴蝶,随她的动作振翅欲飞。
她看得有些入迷,寻思那双绣蝶是不是真要飞起。谢公子拍了拍她肩膀,她才注意到槿娘已经走近了。
陆行焉盯着槿娘的脸,槿娘亦盯着陆行焉的脸。
二人双双露出惊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