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城气候湿润多雨,所以寺内建有很多连顶长廊供人们休息避雨。长廊曲折回环,纵深宽阔,造型也别致,脚下铺着红色的地砖,廊檐上镌画着浮雕与壁画,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没有座椅。
此时的檐廊下已经站着一些短憩的游客,薛眠有了刚才的经验,挑的位置尽量避开人多处,准备等人少一点了再进殿。
等待的间隙薛眠听到手机响了两声,但不是他的。南渡按下通话键,道了一声“你说”后便手插着口袋往另一边走去,声音也随之渐不可闻。
廊檐外的树丛里隐约有蝉鸣声传来,薛眠将帽子放回包里,取出纸巾擦了擦额头细汗,顺便把裤兜里的手帕放到包里,等回酒店了洗干净再还回去。
南渡很快接完电话回来,薛眠转头看去,忽然意识到出来这么久了,走廊里又晒不到阳光,这人怎么还把墨镜架着。
话说他不是应该戴着眼镜才对?
薛眠有些好奇:“你今天……没戴眼镜?”
“嗯。”南渡点了下头。
“不戴也可以?”薛眠问。
“不可以。”南渡隔着漆黑色镜片看着他。
“那怎么……”薛眠有些没明白。
“定制的,”南渡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鼻梁上的东西:“戴它一样。”
“……哦。”薛眠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手机给我。”南渡忽然向他递过去一只手。
“干什么?”薛眠面色一紧。
“别紧张,”南渡笑了笑:“不是查手机。来,解锁给我。”
倒也没那么小气的想成是查手机,薛眠看了他一眼,没多言,手机解锁递了过去。
点开拨号界面,南渡输一串号码:“这个是私人号,存好,以后找我可以打它。”
薛眠想起上次找姜蒙要他电话时对方曾提醒过,她给的是对公号码,即是说他的确应该还有一个对私号码。
只是无论对公对私,既然已经给了一个,而且自己并没有什么事情是要找他的,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再给一个私人号。
但给都给了,总不能当面删掉,薛眠拿着手机看了一眼,略抬高,确定屏幕不会被对方看到,在“联系人姓名”一栏里快速敲下几个字,将号码存进了通讯录。
大殿方向传来几声钟鸣响,不断有拜谒完毕的民众鱼贯而出,薛眠见人已经少了一些,便问:“现在过去吗?人好像没那么多了。”
南渡推了推眼镜,转头叮嘱道:“走我后面吧,看着点路。”
大雄宝殿端重华美,正中间的佛祖金身宝相庄严,刚一进殿,第一感觉就是几乎睁不开眼——
一阵接一阵的灿烂金光铺天盖地而来,像是影视剧里加了特效才有的视觉冲击,仔细看,原来是殿內连墙壁天顶都勾勒着赤金色图案,以致整座内殿金碧辉煌,烨烨生辉,华丽的不像真实。
薛眠同样并非礼佛人,但跪拜叩首的动作并没有标准规定,便照着前排几名信众的姿势有样学样,等轮到他们时,虔诚的往一只金红色蒲团上屈膝一跪,双手合十,准备俯首叩下。
却在低头前一秒被一个声音喊住。
“想好许什么愿了吗?”
薛眠应声转头,南渡同样双手合十跪于他身旁,侧着脸,看着他,一脸虔诚,一瞬不瞬,静然等待。
叩拜不一定非要求个什么,也可以只是一种单纯的礼敬神佛。薛眠被他提醒,竟也认真想了想,然后点头:“嗯,想好了。”
既然想好了,南渡微微一笑:“那就发愿吧,心诚必灵。”
耳边传来阵阵僧弥的念经声,鼻间檀香清冽,花香清馥,于有声处听心跳,听呼吸,听自己默念祈愿,听人来人往,自己也成了佛前叩拜的一个小小信徒,心虔诚,意清明。
出了大殿,外面日头稍稍拢,天色忽然阴了一阵。眼看时间已过正午,薛眠来时路上垫过肚子,一时没觉得饿,还是一阵不知从哪儿飘来的饭菜香提醒他该是吃午饭的时间了,便问南渡:“不早了,要不找个地方先吃饭?或者如果逛完了,现在下山也行。”
南渡手负在身后,走得不紧不慢:“饿了?”
“不饿啊。”薛眠道。
南渡稍抬下颌,指了一下不远处一座通体白玉石色的八角飞檐顶式建筑:“那就再去那儿看看,顺便留点时间让司机赶过来。”
他所指之处乃是寺庙内一处塔亭式建筑,名叫甘露戒堂。戒堂高两层,琉璃金顶,白石塔身,有八面,每一面都开有巨大通窗,戒堂内供奉的是毗卢遮那佛和胁侍菩萨,佛身雕刻栩栩如生,慈眉善目,照见众生。
戒堂不比大雄宝殿人流如梭,这里清净安宁,来的都是三两结伴的游客,绕着佛像群参观拜谒,见案前摆有功德箱和莲盏灯,有人解囊,有人点灯,求个尽到心意。
碗盖大的红莲盏灯摆了三排,旁边立着一位手持佛珠默声念经的僧人,年纪大约四十左右,生得和那佛像一般慈眉善目,虽没有刻意做表情,但脸上总挂着一点淡淡笑意,望之顿生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