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拾就着灯光望向她红彤彤的眼角,眼周嫩白的皮肤和泛红的眼角混合在一起,竟有种浑然天成的美感。
像是悬空在高阁的琉璃盏,只要自己一出声拒绝,她就会震落破碎。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惊涛骇浪自脑海深处席卷而过,往日自己只能仰望的高高在上的钟意,这辈子都不会和自己有瓜葛的钟意,向自己哭诉求助,说她无处可去。
可自己把她带回家,许书要是知道了,他会怎么想?自己的手下和跟自己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女人纠缠在一起,不管是谁都会起疑心。
私欲和责任压在他心头,钟意和许书分别占据着心尖的天平。
钟意眼巴巴的瞧着他,双眼含泪,将落未落。
终究还是钟意在天平上的分量更重,占据上风。
“你跟我来。”,话毕薛拾转身向门外走去。
不对,不行,不能这样。
有个声音在纠正他,把处在脱轨边缘的他往回拉,你要拒绝,说不行,你要和她保持距离,不要把自己牵扯进去。不看,不说,不听。离她越远越好。
地板在脚下发出惨叫,咚咚咚,他像是在跟自己置气,又像是制止那道声音,越走越快,也不管身后人有没有跟上来。
薛拾人高腿长,不多时就停在门口,秋季多雨,不过是在家中停留片刻,雨就淅淅沥沥的落了满地。
车停在远处,过去还有一段距离,他转身看了看悄悄站在自己身后的女人,又看了看雨。
心底的声音又出现了:别理她。别心软。往前走。现在拒绝还来得及。
双脚被溅起的雨点钉在原地,薛拾脱下外套示意钟意撑在头顶,自己没什么遮挡的冲进雨阵里。
细密如松针的落雨虽说不大,却还是瞬息之间就打湿他的衬衣,身后传来高跟鞋踩入路边积水的声音,钟意从后面跟上来,雨水溅湿了衣摆和脚踝她也不在意,只力的将半边衣服遮在他的头顶。
“雨挺大的,你也遮一下,”她借着路边的灯光往薛拾那边凑了凑,眼睛红肿,笑的无辜,“感冒了就不好了。”
薛拾不自然的偏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她,慢慢放缓了脚步。
两人在烟雨朦胧中沉默着走完这条路。
一路上钟意显得很高兴,冲着薛拾问个没完,问他家里有没有别人,是和别人合租还是自己一个人住,自己去会不会不方便,又问他有没有过女朋友和男朋友。
薛拾脸上不动声色,他看向前方道路,每次回答简短却又留下隐晦的钩,钩得钟意问了一句又一句。
斜风细雨从苍穹落下,将万物兜头罩住,却独独遗漏了这辆车和里面的人。
月亮被天狗吞下,又吐出变成一粒一粒散成细碎的星星,映在薛拾眼底。
到家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来回奔波的钟意不知何时窝在副驾驶上跌落梦乡,白皙的皮肤更衬得眼下乌青更甚。
薛拾准备推醒她的手悬在半空,安全带被解开,平日里看起来娇蛮强势的人窝在薛拾怀里小小一团。
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薛拾抱着她进了家门。
薛拾的房子有些年头了,不大,却出乎意料的干净,睡醒的钟意透过阳台的玻璃窗往外看到了自己曾经就读的高中,此刻正是放学的时候,街边严严实实的堵满了汽车,颜色各异的雨伞如雨后春笋般种在汽车的缝隙之间。
高中生叽叽喳喳的谈笑声顺着窗户开的缝飘进房间,给沉寂的房间带来了一丝活力,钟意扭头问坐在沙发里的男人,“你高中是在对面读的吗?”
话音落地,钟意就后悔了,这所高中出了名的难进,自己当初入学的时候大大小小的考试考了个遍,就连钟平都去面试了好几次。
果然男人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我不是,”他拿起眼前桌上的水杯,掩饰性的喝了口水,“我在对面那条街的高中。”
薛拾放下水杯,眼睛亮晶晶的望向她,“你去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