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海棠嗤笑,反问:“你说我受人蒙蔽,你又凭什么自证清白?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没有诓骗我?”
栗夫人缓缓站起来,走到铁栅栏前与海棠面对面,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珅儿来内院禀告说族长老爷念你思乡情切,趁着过年前接你的母亲来奁匣阁陪你说说话,安抚你的心,免得禁食侍祖时会支撑不住。至少见过母亲后会有些安慰。”
“我虽不满于你忘恩负义,不曾偏心自己的母族,却也念你小小年纪成了奉先女,红颜薄命甚为可怜。故而便派人去接栗闫氏来栗氏中zhèng fu,待用过早膳后再送去奁匣阁见你。”
“王嫫嫫献计,若借此机会说服栗闫氏,请她说服你多为栗氏族着想。我亦认为王嫫嫫说得不错,此不失为一个好机会。便自亲领着王嫫嫫乘马车去迎着,想在半途劫住栗闫氏。恰恰两驾马车相遇在那片小树林里,我便让人赶马车去林子里。”
“栗闫氏来小树林见我之前已被人逼着服毒。因为她不肯说服你,王嫫嫫那脾气自然会动拳脚。发现她毒发痛苦折磨的时候,王嫫嫫吓得停手,我也吓得不轻。连忙喂她一颗解毒丸,希望能有用。可惜毒未清解,反而加快了毒发的时辰。”
“栗闫氏知自己命不久矣,便请求我不要声张,更不要告诉你。同为母亲,我自然懂得她的良苦用心,便答应她会帮忙隐瞒。但,若被你发现,我便不再信守承诺,会把她被逼服毒的事情告诉你。”
栗夫人眨眨眼睛,任泪珠落滑脸颊。她仰起头看着黑漆漆的牢房顶,“栗闫氏,对不起。”
栗海棠杏眸中亦盈满泪水,她咬牙忍住哽咽,强装冷酷无情地问:“如果我没有发现母亲的死因有异,栗夫人准备隐瞒多久?”
“直到我死。”
栗夫人看着铁栅栏外的小姑娘,与她的小女儿一般大的年纪却背负着太沉重的责任。面对生老病死、面对亲情离散、面对恩怨情仇,虽然未来只有五年的寿命,却比别人活一辈子都艰难。
“你若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可以去查,只要你活着……”
栗夫人终于明白栗海棠为什么会bǎng jià她和王嫫嫫到这个牢房,原来是怀疑她逼死了她的母亲。不过告密者的确有心计,知道她与栗海棠不合便将祸水引向她。
“我会查清楚的。如果逼死我娘的人果真是你们,我便冒着被罢黜的风险也会为母报仇。”
栗海棠双手负于身后紧紧握成拳头,朝着隔壁的牢房,吩咐:“停手!”
“栗大姑娘,老奴知罪!老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王嫫嫫浑身鲜血地爬向铁栅栏,染满鲜血的双手紧紧抓住锈迹斑斑的铁栏杆,“栗大姑娘,老奴愿意将功折罪,请饶了老奴的命吧。”
“如何将功折罪?”
“老奴打……欺负栗闫夫人的时候,听她哭着说……说……”王嫫嫫昏昏沉沉的脑袋有一瞬的空白。
栗海棠焦急追问:“我娘说了什么?你快告诉我!”
“老奴……哦,老奴想直来。”王嫫嫫仰着头,压低声对蹲下来的栗海棠说:“栗闫夫人说了一个勉字。我以为她在哭,可回头老奴仔细回想她嘴巴不断重复的应该是个‘勉’字的音儿。”
“勉?”
栗海棠回头看向隔壁的栗夫人,“八大氏族中谁的名字有‘勉’的?”
栗夫人苦笑,说:“八个家族里的族人足有千人之人,每个分支又有各自的小族谱,每十年誊写一次大族谱。名字中有重复的,需等到誊写大族谱时再作修改。你现在一个个查找,纵然人力物力充足,也要查个一年之久呢。”
“没关系,我会慢慢查,直到我死。”
杏眸寒光一闪而逝。栗海棠颌首致谢,郑重道:“王嫫嫫,谢谢你。今日你受的苦便折了我娘当初受的,你的功劳我也会记在心里。”
“老奴有罪!多谢栗大姑娘饶了老奴的命。”
王嫫嫫痛哭流涕,心中也暗暗庆幸自己的好记性,否则今日栗海棠定不会轻饶了她。
栗海棠站起来,看了栗夫人一眼,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