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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当时断送,而今领略,总负多情
云歌睁眼时,天已大亮,她不能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的确是大白天。
她以为这一觉顶多睡到半夜,没想到竟安安稳稳地直到天亮。不过,不管了事已到此,只能随遇而安、见机行事了。
洗漱完,刚出院门,就看到周围侍卫来来往往、说说笑笑。她抓住一个询问原因,侍卫笑着回禀:皇上要去围猎,许了百金的彩头。
原来如此,难怪他们都这么高兴,彩头还是其次,若能借着围猎,得到刘询青睐,将来封侯拜将都有可能,不过刘询还有心情围猎
云歌道了声谢后,去找许平君。
刘夷也在皇后屋内,许平君正帮着他整理猎装。云歌见刘询要带儿子去,忐忑的心稍微安稳了几分,也许刘询还未发现令符丢失。
刘爽握着一把小弓,学着将军们走路的样子,在云歌面前走了几步,又做了个挽弓射雕的姿势。
刘夷的眉眼像许平君,显得文弱秀气,此时这么一打扮,突然间也有了几分刘询的英武。云歌笑拱着手说:拜托大将军给在下打两只兔子回来。
刘夷跺脚:谁要打兔子我要打老虎
许平君笑推他出门:赶紧去找你父皇和师傅,就等你了。看刘夷走了,却又不放心起来,追到门口叮嘱,紧跟着你父皇和师傅,不许自个儿乱跑
刘夷重重地长叹口气,摇头晃脑地说:女人呀
许平君气笑着回了屋子,眉目舒畅,好似未央宫内积压的抑郁都已消散。
云歌说:虎儿比在未央宫活泼许多。
许平君点头:看他这个样子,我也开心。
姐姐,皇上今天的心情如何他有没有问起我
很好呀没有提过你,我只听到他和大臣们商量打猎的事情。
哦
怎么了你还在琢磨盗令符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救刘贺
没没姐姐千万不要再提这事了。你吃早饭了吗我起得太晚,还没吃过东西。
许平君忙吩咐人去准备食物,又唠唠叨叨地数落云歌,云歌只能安静地笑听着。
两个人一块儿说着闲话,一块儿笑闹,一块儿用饭。好似又回到了旧日时光,无拘无束的少女时代。
中午时,两人一块儿去爬山,约定比一比,看谁先到山顶。云歌未让许平君,自然第一个到达。
站在山顶上,她望着粉妆玉琢的重重山岭,眉目间无限黯然。江山依旧,人物全非
听到许平君叫她,忙打起精神,笑着回头。只看许平君内着一袭正红色绡凤锦衣,外穿雀金裘兜帽斗篷,姿态端庄,气度雍容,随着她盈盈步履,素白的天地都成了她华贵的底色。
她走到云歌身前,喘着气问:你盯着我干吗
云歌微笑着看向远处:我们都已不是原来的我们了。
许平君笑搂住了她:只要有些东西不会变就成
云歌倚在她肩头,轻轻嗯了一声。
下山时已经很晚,围猎的人却还没回来。许平君担心起来,富裕劝道:皇上又不是在骊山打猎,他们是带着人进入秦岭山脉,深山里才能打到大畜生。听说孝武皇帝年轻的时候,有时候一入山打猎,来回要一两个月。皇上这次虽没打算去那么远,不过两三天总是要的。
自出了刘夷学纣王的事件后,许平君一直在勤读史书,知道富裕所说不虚。想着周围那么多人保护,又没有霍家的人捣鬼,自己的担心的确多余,可对儿子的牵挂却还是放不下。
云歌,你晚上陪我一起睡,他们全走了,这里怪冷清的。
云歌犹豫着说:还有富裕他们呢我晚上闹得很,怕吵着姐姐。
许平君没好气地说:让你过来就过来,哪里来的那么多借口
云歌只得搬过来,和她一起睡。
晚上,许平君睡梦中被云歌的咳嗽声吵醒,才明白了云歌的心思。她忙起来,帮云歌倒了杯水:每日夜里都这样吗
云歌抱歉地说:一会儿就好。这几日天寒地冻的,所以严重了些。
孟大哥没有
云歌蹙了蹙眉,许平君未敢再说下去。
云歌喝了几口水,又躺下睡了。
许平君见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满腹的话只能全放回去。一面左思右想着,一面经不住困意地迷糊了过去。
天刚麻麻亮,忽听到外面吵吵嚷嚷,许平君和云歌立即坐了起来,富裕在外面奏道:皇上命人来传口谕:命皇后、婕妤和温泉宫其他人等立回长安。
许平君一面穿衣一面问:为什么
不太清楚,来人言语含糊,好像是皇上要封山。
皇上呢
皇上取道别处,应该正在回长安的路上。
霍成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皇后娘娘和孟夫人还睡着吗本宫刚去看过孟夫人,听说她在这里
许平君恨恨地说:这只乌鸦刚安稳了两天,就又出来了。她一叫,准没好事
云歌整理好衣裙,笑挑起帘子:娘娘起得可真早
霍成君笑走到云歌面前,挽住她的手,一副姐姐妹妹亲热的样子,声音却是阴森刺骨:赶着给姐姐道喜呀
云歌笑问:喜从何来难不成娘娘得了绝症
霍成君的眼睛异样的明亮:我姐姐就休想了肯定活得比姐姐长,比姐姐好不过你的另外一个大仇人已经离世,姐姐高兴吗
云歌的手足顿凉,强笑着说:听不懂你说什么。
霍成君紧紧抓着她的手,如毒蛇缠腕:妹妹得到消息,孟珏盂大人打猎时不慎跌落万丈悬崖,尸体遍寻不获,皇上悲痛万分,下旨封山寻尸。皇上现在匆匆赶回京城,就是准备治丧。
许平君一把抓开了霍成君,指着门外,厉声说:滚出去
霍成君大怒,恨盯着许平君:你算什么东西
许平君喝问:我是皇后,本宫的话你都敢不听你要本宫执行宫规吗富裕,传掌刑宦官。
富裕响亮地应道:是
霍成君气得身子直抖,强吸了几口气,弯身行礼:皇后娘娘息怒,臣妾知错说完,立即退出了屋子。
许平君摇了摇面无血色的云歌:她的鬼话哪里能当真孟大哥怎么可能掉下悬崖
他自己当然不会掉下去,但如果皇上逼他掉呢
许平君脸色煞白,厉声说:不会皇上绝不会现在就动孟大哥的,他还指望着孟大哥帮他保护虎儿。
云歌喃喃说:你说刘询现在不会动看来他早有杀孟珏的意思。
许平君被自己的话吓得呆住,心底深处是不是早已经察觉到一切只是从来不肯面对。
皇上他他孟大哥一直小心谨慎,于虎儿有恩,皇上没有道理想杀他的,也许是出了什么意外,大雪中山路难行,也许有猛兽皇上不会,皇上不会
云歌的眼睛清亮透澈,一瞬间就将背后因由全部看清楚:刘询对孟珏不满已久,我救出刘贺后,刘询肯定不相信我能一个人筹谋此事,以为幕后策划的是孟珏,所以暴怒中动了杀机。
云歌匆匆收拾了几样东西,顺手将案上的点心果子兜好,披上斗篷,就冲出了屋子。
许平君追着她叫:云歌云歌
云歌苍白的面容下全是绝望:我是恨孟珏,正因为恨他,所以我绝不会受他的恩,我不许他因我而死
云歌的身影在风雪中迅速远去。
许平君泪眼模糊,只觉得在这一刻,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都在远离、消逝,她所尽力相信和守护的一切都将破碎:云歌,你回来我们先回京城想办法,可以派大军
人影在风雪中已模糊,隐约的声音传来:姐姐若想帮我,就立即回京城找霍光,说我入山寻夫,也许他念在会派兵救
人与声都彻底消失了,只北风呼啸着卷过。
雪花越落越急,不一会儿的工夫,许平君已经满身是雪,富裕叫:娘娘娘娘
她好像什么都听不到,富裕含泪说:娘娘,现在整个长安只有您能救云姑娘了,您可一定要救她
许平君喃喃问:我可以吗
一定可以的云姑娘只有娘娘一个亲人,娘娘是她唯一的依靠。
许平君从迷茫变得冷静:我也只有她一个亲人。富裕,把马车撤了,我们骑马回京
骊山是秦岭山脉北侧的一个支峰,山秀岭峻,东西绵延四十多里。整个秦岭山脉呈东西走向,横亘于关中大地,山势雄宏,呈蜂腰状分布,东、西两翼各分出多支山脉:西翼有大散岭、凤岭和紫柏山;东翼有华山、蟒岭山、流岭和新开岭;中段有太白山、鳌山、首阳山、终南山、草链岭,还有无数的小山岭点缀其间,如翠华山、南五台。
云歌打听清楚刘询封山的地段后,直奔而去,途中与封山的侍卫相遇,她先巧言骗问出刘询狩猎的大致方位,然后强行闯入,还顺手牵羊地夺走了一把军刀。因山中地形复杂多变,又下着大雪,侍卫们很快就失去了她的踪迹。
云歌连爬了两座山峰,这已是第三座,如果不是这座,她还要继续去爬下一座。山顶上一片萧索,大雪已将一切掩盖,只剩下皎洁的白。
她挥着手中的军刀,将树上的雪震落,渐渐看出了异样,很多的树都有新的断痕。她心中一振,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忙用衣袖去擦树干,很新鲜的刀剑痕迹露在眼前。
云歌眼前隐隐浮现出:孟珏被诱到此处,等察觉不对、想要退避时已经来不及,只得持剑相抗,三面重兵环绕,包围圈渐渐收拢,将他逼向悬崖边不对此处的刀痕力道如此轻微,用刀的人显然杀意不重,看来刘询并不想立杀孟珏,他想活捉他为什么也许孟珏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也许他还有顾忌,也许还有其他原因,所以并非他诱孟珏到此,而是孟珏发现他的意图时,主动向悬崖边靠近,他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愿任刘询摆布
云歌扶着树干,大口地喘着气,等稍微平静一点后,她小心地一步步走到悬崖边,向下探望。壁立千仞,峭崖耸立,她一阵头晕,立即缩了回去。
从这样的地方摔下去,还能有活路吗
她身子发软,摔坐在了地上。雪花簌簌地飘落在身上,脑中也似飘着大雪,只觉得天地凄迷,白惨惨的寒冷。
迷蒙的雪花中,好似看到一个锦衣男子,走进了简陋的面店,正缓缓摘下头上
的墨竹笠。彼时,正是人生初见,一切还都如山花烂漫。
我叫孟珏,孟子的孟,玉中之王的珏。
送你的。你送我地上星,我送你掌中雪。
坐下来慢慢想,到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
夜还很长,而我很有耐心。
云歌,等我,我马上就到。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如决堤的水一般涌了出来,她一面哭着,一面拄着军刀站起来,挥舞着军刀,发疯一般地砍着周围的树:不许你死不许你死我才不要欠你的恩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
哭着哭着,军刀好似重千斤,越挥越慢,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软跪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那边有人。山涧中有人高喊。
云歌眼泪仍是落个不停,只觉得天地昏茫,一切都已无所谓。
听着渐近的脚步声,一个念头闪电般滑过她的脑海,如果刘询已经肯定孟珏死了,还有必要派这么多人封山
哭声立停,连泪都来不及抹,立即捡起军刀,躲进了山林中。
她从侧面仔细观察着悬崖,崖壁上长了不少松柏老藤。如果落下时,预先计划好,借助松柏的枝干,坠力必定会减少许多,再侥幸地没有撞到凸凹起伏的山壁上,也许有千万分之一的生机。
她将长刀绑在身上,准备下山谷,看看有无可能从下往上攀,也许孟珏正奄奄一息地吊在崖壁的哪棵树上,可也许他已经她立即打住了念头,跺了跺脚,搓了搓手,出发
等爬到山谷中,仰头望山,才发觉此山有多大,左右根本看不到边际,一寸寸地找,要找到何时
不管找到何时,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云歌深吸了口气,手足并用,开始往上攀缘。松柏、藤条、灌木交缠,有的地方积雪甚厚,看不清楚植物本来的面貌,等手拽到了才感觉出有刺,云歌虽然戴着厚厚的绣花手套,仍被尖刺刺伤了手掌。
突然,几声细微的鸟鸣声传来,云歌顾不上去听,仍专心爬山。又是几声鸟鸣,
云歌停住,侧耳细听,一会儿后,又是几声。
乍听,的确像鸟叫,可前后的叫声连在一起,却隐然有官、商、角之分。云歌闭起了双目,似推断,似祈求:徵音徵音
鸟叫声再次响起,果然又高了一个音调。云歌眼中泪花隐隐,立即追着鸟叫声而去。
当她拨开密垂的藤萝时,孟珏正倚在山壁上朝她微笑,神情平静温暖,好似山花烂漫中,两人踏青重逢,竞无丝毫困顿委靡。
云歌冷着脸说:你因为我遭受此劫,我现在救你出去,我们两不相欠
孟珏微笑着说:好。
云歌看着他血迹斑斑的褴褛衣袍:伤得重吗还能走吗
恐怕不行。
云歌背转过了身子:我先背你下去。
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她的肩上,仿佛受伤的人是她。鼻端耳畔是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彼此都似有些迷茫,没有一个人说话。
云歌砍了一段藤条,当做绳子,将他缚在自己背上,背着他下山。
虽然有武功在身,可毕竟是背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又是如此陡峭的山壁,有时是因为落脚的石块突然松了,有时是因为看着很粗的藤条却突然断裂,好几次两人都差点摔下去,云歌虽然一声不吭,可额头上全是冷汗,而孟珏只沉默地抱着她,每一次的危险,连呼吸都未起伏。云歌忽然担心起来,这人莫不是晕过去了趁着一次落脚站稳,扭头探看,却看他正微笑地凝视着她,目中竟透着宁和喜悦,云歌呆了一呆,脱口而出:你摔傻了吗
孟珏笑而不语,云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匆匆扭过了头。
好不容易,下到了山谷,云歌长出了口气。放下他,让他先靠着树干休息,又将怀中的点心果子放在他手边,虽已是一团糊了,不过还能果腹。
你帮我砍些扁平的木板来,我的腿骨都摔断了,需要接骨。
云歌拿出军刀削砍出木板,孟珏将如何接骨的方法告诉她,吩咐说:若我晕过去了,就用雪将我激醒。
云歌点了点头,孟珏示意她可以开始。
云歌依他教授的方法,用力将错位的腿骨一拽再一扭,咔嚓声中,孟珏脸色煞白,满额头都是黄豆大的汗珠。
云歌抬头看他:要休息一下,再接下一个吗
孟珏从齿缝中吐出两字:继续。
云歌咬了咬牙,低下头帮他清理另一条腿的伤势,先将木刺剔除干净,然后猛地将腿骨一拽。
剧痛攻心,孟珏忽觉气血上涌,迅速抬起胳膊,以袖挡面,一口鲜血喷在了衣袖上。
云歌低着头,全神贯注地帮他接骨,并未注意孟珏的动作。待接好后,又用木板、藤条固定绑好。
云歌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你还有哪里受伤了
孟珏微笑着说:别的地方都不要紧。
自见到他,他就一直在笑,而且这个笑不同于他往常挂在脸上的笑,可究竟哪里不同,云歌又说不清楚。她没好气地说:现在的情形你还能笑得出来你就不怕没人来救你学鸟叫求救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幸亏这些士兵都是粗人,懂音律的不多,否则救兵没叫来,敌人倒出现了。
孟珏微笑着不说话。她在崖顶上放声大哭,山谷又有回音,不要说他,就是几个山岭外的人都该听见了,他的鸟叫本来就是叫给她听的。
云歌见他只是微笑,恶狠狠地说:刘询派人重重包围在外面,名义上是封山致哀,实际是怕你万一活着,可以借着搜山杀你。你现在这个样子,和俎上鱼肉有什么不同
孟珏笑问:霍光会来救你吗
不知道。他的心思我拿不准,我救了刘贺,估计他的怒气不会比刘询少,不过他对我一直很好
听到山谷中的隐隐人语声,云歌立即背起孟珏,寻地方躲避。
幸亏这个山谷已经被来回搜过五六次,这队士兵搜查时,并不仔细,一边咒骂着鬼天气,一边随意地看了看四周,就过去了。
等士兵走了,孟珏说:现在有两个方案,你任挑一个。一、霍光会救你,刘询没有任何理由阻挠霍光救女儿,只要霍光态度强硬,刘询肯定会退兵,那我们就在这个山谷中等。这里是我摔落的地方,刘询已经派兵搜过多次,短时间内士兵肯定对此处很懈怠。二、霍光不会救你。刘询搜不到我的尸体,以他的性格,定会再加兵力,士兵定会返来此处寻找我的蛛丝马迹,那我们就要尽力远离此地。我有办法逼刘询退兵,但需要时间,所幸山中丛林茂密,峰岭众多,躲躲藏藏间够他们找的。
云歌心中有很多疑问,可孟珏既说有办法,那肯定就是有办法。她低着头默默想了一会儿后,抬头看向孟珏:我被关在天牢时,结识了一帮朋友,我一直想去谢谢他们,可一直打听不出来自己究竟被关在哪里,后来听说,那一年有一个监狱发生大火,里面的人全被烧死了。那些人是我认识的人吗是霍光做的吗
孟珏看到云歌眼中浓重的哀戚,很想出言否认,将她的自责和哀伤都抹去,可是他已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点了一下头。
云歌背转过了身子,将他背起,说道:我们离开这里
茫茫苍林,寂寂山岚,天地安静得好似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云歌沉默地背着孟珏行走在风雪中,深一脚,浅一脚,步履越来越慢,却一直牢牢地背着他。
云歌对躲迷藏的游戏很精通,一路走,一路故布疑阵。一会儿故意把反方向的树枝折断,营造成他们从那里经过,挂断了树枝的假象;一会儿又故意拿军刀敲打长在岔路上的树,把树上的雪都震落,弄成他们从那里经过的样子。他们本来的行迹却都被云歌借助不停飘落的雪自然而然地掩盖了。
雪一时大,一时小,到了晚上,竟然停了。
孟珏看云歌已经精疲力竭,说道: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吧雪停了,走多远也会留下足迹,反倒方便了他们追踪。
云歌本想找个山洞,却没有发现,只能找了一株大树挡风,在背风处,铺了厚厚一层松枝,尽量隔开雪的寒冷,又把斗篷脱下铺在松枝上,让孟珏坐到上面。孟珏想说话,却被云歌警告地盯了一眼,只得闭上嘴巴,一切听云歌安排。
黑夜中,火光是太过明显的追踪目标,所以云歌虽带了火绒却不敢生火,两人只能静坐在黑暗中。
突然传来几声咕咕叫,其实声音很小,可因为四周太过安静,所以显得很大声,云歌一下撇过了头。孟珏将云歌起先给他的点心递过去,云歌忙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吃了好几口后,反应过来,惊讶地问:你怎么还没有吃完你不是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吗
孟珏微笑起来:经历过饥饿的人知道如何将尽量少的食物留得尽量长。有时候食物不是用来缓解饥饿,而只是用来维持着不至于饿死。
云歌看着手帕中仅剩的几口点心,再吃不下:我够了,剩下的归你。
孟珏也未相劝,只是将手帕包好,又放进了怀中。
云歌默默坐了会儿,问道:树林里应该会有很多动物,我们能打猎吗
孟珏笑起来:这个时候,我们还是最好求老天不要让我们碰见动物。大雪封山,有食物储存的动物都不会出来,顶着风雪出来觅食的往往是饿极的虎豹。我不能行动,没有一点自保能力,一把军刀能干什么
我会做陷阱,而且我现在武功大进了,可不会像以前一样,连桀犬都打不过。
孟珏微笑地凝视着她,温和地说:我知道。等天亮了,我们看看能不能设陷阱捉几只鸟。
好云歌的沮丧消散了几分,身子往树上靠了靠,闭着眼睛睡起来。太过疲惫,虽然身上寒冷,肚子饿,可还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孟珏一直凝视着她,看她睡熟了,慢慢挪动着身体,将裹在身上的狐狸斗篷扯出来,盖在了她身上。云歌人在梦中,咳嗽声却不间断,睡得很不安稳。孟珏神情黯然,轻轻拿起她的手腕,把脉诊断,又在心中默记着她咳嗽的频率和咳嗽的时辰。
半夜里,又飘起雪花来,天气越发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