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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云中歌小说 > 第三部:7.故剑情深千载颂,人心难测万古理

第三部:7.故剑情深千载颂,人心难测万古理

孟珏对即将出口的话有了几分不忍,不要做皇后。

许平君不解:为什么

孟珏斟酌了一下,说道:皇后的位置,霍成君势在必得,你争不过她。

许平君毫不在意地一笑,显然未把孟珏的话当回事情,反倒半开玩笑地说:云歌如今可也是霍小姐呢孟大哥你当着霍小姐的面说霍家是非,当心云歌不乐意。霍光接云歌进府后,对外说云歌是他已过世夫人的远方亲戚,失散多年,好不容易相认,怜云歌在长安孤苦,把云歌认作了义女,改名霍云歌。听说因得霍光爱怜,就是霍成君见了云歌都要恭恭敬敬地叫姐姐,所以霍府上下,竟是无一人敢对云歌不敬。许平君虽猜到事情肯定不像霍光说的那么简单,病已也曾叮嘱过她,让她见到云歌时,打探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可她心中自有自己的主意,她认识的是云歌这个人,不管云歌姓霍姓刘,是贵是贱,她只知道云歌如她亲妹,那些纷纷纭纭的外事,云歌愿意解释,她就听,云歌不愿意,她也没那工夫理会。云歌苦笑着说:姐姐心情大好了就拿着我戏耍霍成君早认定皇后非她莫属,姐姐若不想趟这潭浑水,这个皇后还是不要当的好。许平君反问:我的夫君已经下了潭,我能只站在岸边,袖手旁观吗

孟珏心头另有思量,刘询的寻故剑真的就是故剑情深吗可是许平君眼睛内的喜悦太过耀眼,那么单纯的女儿心思,那么挚烈的渴望,是这段日子以来,他见到的最干净的美丽,让他迟迟不忍击碎。可是他不是早已经击碎过一双恳求相信的眸子吗他不是早已经习惯看鲜花下面的腐叶了吗平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皇上封了你为后,你就站在了刀锋口上皇上想要争取天子的独权,霍氏想要维护家族的权势,他们之间的矛盾汇聚到后宫,你首当其冲。皇上封你为后并不难,不过是一道诏书。以霍光一贯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和皇帝正面冲突,可你拿什么去守住皇后的位置皇上如此做,已经将你置于险地,是用你的安全在换取许平君断然说道:孟大哥,你不必说了,你说的道理我明白。我想这也是病已为什么想要我做皇后的原因。他在朝堂上已经被霍光左右牵制,他不想后宫再被霍氏把持,那是他的家,他需要一个可以安心休憩的地方,而我愿意在他休息时,做他的剑,护他左右。他是我的夫君,从我嫁他起,我已立志,此生共进退我相信他也会保护我,因为我是他的妻云歌听到孟珏话语下流转的暗示,本来寒气陡生,才想深思,可听到许平君的铿然话语,却又觉得本该如此。爱一个人,本就该与他共进退、同患难,如果她当初也有许姐姐的义无返顾,她和陵哥哥至少可以多一点时光,可以再多一点快乐。孟珏似对许平君的选择未显意外,仍旧微微笑着,以前,我一直觉得刘询比我幸运,后来,觉得我比他幸运,现在看来,还是他比较幸运。云歌唇边一抹冷笑。

许平君看到他们二人的样子,心中不安,蓦然间一个念头蹿进脑海,孟珏究竟为什么要打掉云歌的孩子病已又究竟做过什么如果有一日,云歌知道病已所做的一切,自己该怎么办孟珏好似完全没有察觉云歌的敌意,对云歌说:你既然住到了霍府,有了自己的宅院,有个人就该还给你了,省得留在我这里碍眼。于安从室内出来,跪在了云歌面前,老奴办事不妥,让姑娘这段日子受苦了,还求姑娘看在看在让老奴继续服侍姑娘。云歌脑内轰然一声大响,痛得心好似被生生剜了出来。

在她的记忆中,骊山上的最后一夜,画面一直模糊不清。她只是睡了一觉,而他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

在她的记忆中,他仍倚在夜色深处的栏杆上赏星,似乎只需一声轻唤,他就会披着夜色和星光,走进屋内。

在她的记忆中,他只是暂时出了远门。他一定是不放心她,所以打发了于安来,一定是

许平君看云歌捂着心口,脸色惨白,忙去扶她,云歌,你怎么了

云歌摇摇头,脸色恢复了正常,她对于安说:陵哥哥都已经让你来了,我当然不会不愿意了,只是我现在暂时住在霍府,不知道你愿意去吗于安简单地回道:姑娘住哪里,我住哪里。

云歌忽想起一个人,开口问道:富裕在哪里

孟珏说:在我这里,我命他也跟你过去

不用。云歌对许平君说:姐姐,你还记得富裕吗就是我们在温泉宫认识的那个小宦官。

许平君笑着点点头,记得,大家是患难之交,怎么会忘记后来我在宫中也见过他的,他对我极好。

如果姐姐决定了当皇后,就让富裕做椒房宫的主管吧他在宫里已经有些年头,熟知各种宫廷规矩,又和如今服侍皇上的七喜、太皇太后的六顺这几个大宦官都有交情,姐姐若要办什么事情,他都能说得上话。许平君已在宫内住了一段日子,深知那些看着不起眼的宦官和宫女在整个未央宫的重要性。宫里的一举一动都离不开宦官宫女,可她对这些一直尾随她左右的眼睛,总是不能放心,想做什么,也总觉得不称心。可她出身贫贱,并无外戚可倚靠,自然也无人帮她操心这些事情。未料到云歌心思转得如此快,转眼间,已经帮她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不禁喜道:当然好盆中的火炭已经快要烧尽,许平君却迟迟不想说离去。在熟悉的旧屋,大家围炉而坐,除少了一个人以外,一切都好似和以前一样,她眷念着熟悉的温暖,不想回到冷清的未央宫。云歌却是没有丝毫留念,炭火刚熄,就站了起来,姐姐,走吗

许平君只得站起,孟珏将一把旧伞递给许平君,许平君微点了下头示谢,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云歌出了门。两人行到巷口,几个灰衣便服打扮的宦官正寻到了此处,看到许平君和云歌身后随着的于安,惊得都忘记了给许平君行礼,一个人喃喃问:师傅,您怎么于安谦卑地弯着身子说:不敢,在下如今只是霍府的家奴,当不起各位的敬称。

几个宦官仍看着于安发怔,许平君不悦地哼了一声,几人忙肃容请安,再不敢看于安。

许平君挥手让他们退下,握着云歌的手,满是不舍,仔细叮咛道:以后不要再在街上打架了。

云歌微笑着说:姐姐不用担心我,霍光对我很好,他要对我不好,我可不敢当街闹事,霍家得宠的小姐才能飞扬跋扈。许平君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呀早知道你是这个心思,我倒不该多事了。语声中却仍夹着忧虑。

云歌笑着说:姐姐,你照顾好自己。我的事情,我自己有主意。

许平君只能点点头,将手中的伞递给云歌,转身离去,立即有宦官过来替她撑伞领路。

偶有路过的住户,认出了许平君,都是惊得立即把伞扔掉,跪到了街侧,一个幼童不知尊卑,大声叫道:刘家婶婶,你答应要给我熬糖吃他的母亲吓得面无血色,忙把他的口死死捂住,另一只手摁着他的头,mǔ_zǐ二人用力磕头赔罪。许平君让他们起来,妇人却只是一味磕头,一句完整的话都不敢说。

朦朦的细雨,笼罩着天地,才是下午,却已经有了夜的昏暗。许平君立在长街中央,看着泥泞路上跪着磕头的人,神情茫然。

葬礼后不久,张贺和张安世两兄弟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刘询上书,请求册封许婕妤为皇后。事情出乎预料,霍光一派只能仓促应对。大司农田广明反对,说许婕妤是罪夫之女,不足以母仪天下,霍婕妤出身尊贵,品性端庄,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张安世反驳道,许婕妤虽出身微贱,可与皇上患难情深,更值得众人感佩。两方争执不下,只能请刘询做主,刘询虽没有明说,可话语中一直回忆着和许平君从相识到成婚的始末,说着妻子在他贫贱时,对他的百般照顾,情动处,眼中泪光隐隐。如孟珏所言,当刘询表明了态度后,霍光只态度恭敬的接纳,并未当面就激烈反对,在右将军张安世和京兆尹隽不疑的一再觐言下,最终刘询在圣旨上盖了印鉴,正式昭告天下,册封许平君为后。霍光也许心中有不悦,可面上并未表现出来,甚至吩咐下人准备礼物恭贺许平君封后。可消息传到昭阳殿,霍成君却是气得差点晕过去,她将昭阳殿内所有刘询赏赐的东西全都砸到了地上,摔不烂的,也要用剪刀一点点剪碎。侍女战战兢兢地想劝,却全被她喝退。当她砸完所有东西,全身也已无力气,悲愤攻心,软坐在了地上,一抬头,却看见窗下还挂着一盏嫦娥奔月八角垂绦宫灯。她望着宫灯,突然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竟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霍成君呀霍成君你竟然又上了一次男人的当当然知道他不是君子,可你以为他至少还会是一个守信用的生意人,你帮助他登上帝位,他给你后位,公平的交易不想他竟然连一个生意人都不是,今日的两巴掌将你彻底打清醒,要你日后永远记得自己的错刘询不弃糟糠之妻的举动传到民间,让无数百姓生了感动赞佩。自古都是痴情女子负心汉,可刘询当了皇帝后还如此深情,让无数女子暗洒感动羡慕的泪水。一时间,长安街头的剑都贵了几倍,只因为很多女子买剑赠心上人,望他能如刘询一般,即使将来封侯拜相,仍记得故剑情深。伴着故剑情深的故事,刘询竟成了大汉开国以来,最受民间百姓喜欢的皇帝。因为百姓心中,这个皇帝不再是龙座上一个高不可及的冰冷影子,而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他如他们一般会笑会落泪,他们觉得刘询和他们很近。在他们心中,一个对糟糠妻子都如此有情有义的皇上,会对百姓不好吗

这一点连孟珏都没想到,一个还没做出任何政绩的皇帝竟只此一举就赢得了民心,令孟珏冷嘲之余,也自叹弗如许平君被封皇后,刘奭成为了刘询的嫡长子。自周朝以来,天子承袭就沿袭的是嫡长子承位制,太子之位似乎不言而喻地要落到刘奭头上。朝内忠于皇权的大臣们欢心鼓舞,被霍氏压制了二十多年,终于看到了出头的希望。爽直的张贺想一鼓作气地再请刘询册封刘奭为太子,心思精明的张安世却摇头不同意。张贺有些气恼,对着弟弟嚷嚷:张氏既然已经决定效忠皇上,你和霍光之间再无可能井水不犯河水,你怎么做起事情来还这么一副怕前怕后的样子张安世对着这么个大哥,只有叹气,太子和皇后不一样。霍光的性格,可以容许平君做皇后,反正他自有办法将后宫实际控制在霍氏手中,只要将来霍婕妤得子,这些面子上的事情,他犯不着和皇上撕破脸的争,可太子他摇头表示霍光绝对不会放弃。张贺冷笑连连,太子肯定是要立的,现在只有许皇后有子,不立大殿下,还能立谁霍光他再巧,也难为无米的炊。你上不上书你不上,我自己去上。张安世想拉没有拉住,张贺已经大步流星地出了屋子。

张贺的一道请立太子的奏章,如一块惊天巨石,激得整个朝堂水花四溅。立太子的事情不到准备妥当,刘询和霍光都不会轻提。可是,张贺的一道奏折将两方都想暂时回避的问题硬给摆到台面上。不要说霍光震惊愤怒,就是刘询都心中暗恼张贺的自作主张,可碍于张贺于他有恩,一直忠心耿耿,他又刚登基,真正能倚靠的臣子只有这些人,所以也只能暗恼。事情至此,覆水不能收,只能不得不小心地想出解决办法。散朝后,刘询命七喜将张安世悄悄传来见他。

刘询望着下方跪着的张安世,诚恳地说:张将军,当日朕和梓童的婚事多亏令兄一手主持,如今他又上书请求立朕和梓童的儿子为太子。朝堂上的情形不必朕多说,将军心中应该都清楚,朕如今只向你拿个主意,朕究竟能不能现在就立奭儿为太子。张安世心内苦叹,大哥呀大哥,你真是要害死兄弟朝堂斗争中,一直置身事外,不与任何党派结交,如今却被逼得非要明确的选择一方。张安世不说话,刘询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等着。张安世三朝元老,手握兵权,官居右将军,心思精明通透,处事沉稳小心,奭儿能不能做太子,张安世是个关键。皇上问的是能不能现在就立刘奭为太子,而不是刘奭适合不适合做太子,看样子,皇上的心思已定,只是早晚而已。当太子很容易,不过一道诏书,只要诏书迅速昭告天下,霍光再强横,也不能把刀架在皇上的脖子上,逼皇上收回诏书,可是在霍光的手段下,刘奭这个太子究竟能不能做到登基张安世踌躇犹豫了半晌,仍不能决断,正无可奈何时,心头忽有了主意,缓缓说道:皇上,事情到现在,立当然有危机,可不立也不见得就能化解危机,不如索性破釜沉舟,立一切名正言顺后,反倒会让人有了忌惮,有些举动也就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了。刘询一拍龙案,猛地站了起来,眼中满是喜悦和满意,好朕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他快步走下金殿,亲手扶起了张安世。张安世诚惶诚恐地又赶紧跪下,频频磕头,陛下厚爱,臣不敢不过

刘询本来龙心大悦,听到张安世的不过,脸色突地一沉,可立即想着自己看重的不就是张安世小心谨慎的性格吗遂不悦散去,问道:不过什么张安世小心地禀奏道:大殿下在朝中没有可以倚靠的臣子,所以太傅就重要无比,皇上若想立大殿下为太子,应该先选好太傅。张安世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嫌弃奭儿势单力薄,没有外戚可倚靠,俗语说师如父,通过选太傅可以说是替奭儿寻找了一个能倚靠的外戚。张安世则要等看到这个人选,衡量了胜败后,才会真正决定是否将张氏的生死与太子绑在一起。刘询在大殿内踱了一会步后,坐回了龙榻上,说道:将军先回去吧这事朕会仔细考虑。张安世磕了个头后,低着头退出了大殿。

天色已黑,七喜和几个宦官进来想掌灯,刘询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面对着逐渐变黑的殿堂,他忽然生了几分无力感,明日上朝就驳回张贺的奏折吗那今日晚上应该去昭阳殿歇息,可是每歇一次,他就是在给自己多制造一分危险霍成君如果有了身孕这个问题,他连想下去的勇气都没有。静静坐了很久,他猛地站了起来,出了宣室殿,向椒房殿行去。七喜想要唤人,被刘询阻止了,你陪朕过去就可以了。许平君正在教刘奭写字,一个简单的贰教了一百遍,刘奭却依旧没有学会,许平君的急脾气发作起来,拽过他的小手想打。刘奭本来只是噘着嘴不乐意,反正娘打得一点儿也不疼,可一见父亲进来,立即从噘嘴变成了眼泪汪汪,跌跌撞撞地冲到刘询面前,一把抱住刘询的一条腿,无限委屈地说:娘要打我刘询心头的悒郁散了几分,大笑着把腻在他腿上的刘奭抱起来,我看我也要打你的手板,竟然敢子告母状病已竟然会独自一人出现在椒房殿,许平君有意外的惊喜,笑着整理好坐榻,让他坐,你用过饭了吗

刘询抱着刘奭坐到许平君身旁,没有。命人随便弄几个家常菜,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吧

许平君听到他的话,再看到他低着头亲虎儿,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温暖,忙走到帘子外面命富裕去吩咐御厨做菜。一家三口团坐在榻上用饭。没有了一直环绕在四周的宦官宫女,许平君分外放松,笑声不断。

用完饭后,刘奭嚷嚷着要玩骑马,刘询把他放到背上,驮着他在地毯上爬来爬去,父子两人闹成了一团。直到刘奭困了,刘询才让人抱了他下去睡觉。你太顺着虎儿了,现在毕竟是一国之君了,怎么能还陪着他玩骑马许平君一面笑着,一面替刘询整理衣袍。刘询笑搂住了许平君,一会儿就全在地上了,你整理什么说着,手已经探进了许平君的衣裙内。

许平君嘤咛一声,软倒在了他怀里。

册封皇后前,刘询虽然偶尔会来,可许平君心里一直有别扭,所以两人一直是勉勉强强的。册封皇后之后,刘询总是来去匆匆,从未留宿过。许平君虽然心里难受,可也明白,身为皇上的女人,将来的日子也就是这样了。今日晚上,她却忘记了他是皇帝,只觉得他仍是她的病已,满心欢愉下,又是小别,许平君竟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完事后,刘询仍搂着她不肯放,许平君只觉柔情满胸,看着他的侧脸,手指肚子无意地摩挲着他的鬓角。刘询笑起来,在她额头重亲了下,你什么时候再给我生个孩子许平君低笑着说:这又不是我说了算的,还要看老天爷给不给。

刘询把她又往怀里搂了搂,极温柔地说:平君,虎儿对我而言,十分特殊,他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我最爱的孩子,为人父母的,总恨不得把一切最好的都能给孩子。许平君笑着说:你在考虑给虎儿请先生的事情吧是该给请个先生了,我最近也一直在琢磨这事。

刘询道:我想把江山给他。

许平君猛地一下,就想坐起来,却被刘询搂得紧紧,根本动弹不得。她说不清楚心中什么感觉,是该高兴病已竟如此爱虎儿,还是该害怕一种突变的命运刘询轻抚着她的背问:平君,你在想什么

许平君强笑了笑,你突然告诉我这事,我现在脑子里面乱糟糟的,根本什么都想不了。

刘询说:你不用担心了。我心意已定,不管谁反对都不会阻止我立虎儿为太子。太子定了,朝臣们才会有主心骨,只有看清楚了将来,他们才会对霍氏的畏惧少几分。否则,这帮大臣,算盘一个比一个打得精明,一日不立太子,他们就不会真正帮我。

说着话,刘询困意上头,渐渐闭上了眼睛。许平君却是左思右想,一夜未睡。

第二日,刘询离去后,许平君依旧神识昏昏。富裕抱着刘奭进来给许平君问早安,她才突然记起,竟然忘记去给上官太皇太后请安了,立即匆匆赶去长乐宫问安。上官小妹见到她,仍是那副不冷也不热的样子,与她说了几句话后,就捧起了书卷,暗示送客。

许平君起身告退,走了几步,却又退了回去,跪在上官小妹面前,太皇太后,儿臣有一件事情请教。

上官小妹淡淡说:你问吧

儿臣看太皇太后最近一直在看史书,儿臣想请太皇太后给儿臣讲一下有关太子的故事。

你不是也识字吗如果有兴趣,可以找来书籍自己看。

儿臣没有时间了,儿臣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了解一切。

上官小妹面无表情地坐着,许平君以为她不肯开口,磕了个头,正想告退。却看上官小妹放下了书卷,说道:那么多朝代,我也不全记得,就随便拣几个讲吧许平君感激地说:儿臣叩谢太皇太后。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立公子扶苏为太子,扶苏公子后来自尽身亡。秦二世胡亥登基后,立子婴为太子,秦灭后,子婴被项羽杀死。传闻我朝高祖皇帝在位时,本想废了太子惠帝,改立赵王为太子,赵王后来被吕太后折磨而死,惠帝虽然登基,却郁郁而终,死时年仅二十四岁。上官小妹看许平君脸色发白,问道:你还要听吗许平君咬着牙,点了点头。

上官小妹继续讲道:近一点还有孝武皇帝,他七岁被立为太子,期间经历了窦太后执政,几次都险死还生,不过孝武皇帝雄才伟略,迎逆境而上,不仅收回了皇权,还成了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孝武皇帝能收回皇权,废后陈阿娇的外戚势力起了关键作用。再后面卫太子的故事,你应该很清楚,我就不讲了。许平君呆呆地跪在地上,脸色煞白。这就是这些太子们的人生吗除了孝武皇帝,竟无一个善终。

上官小妹看着她,眼中似有同情,却是一低头又拿起了书卷,冷淡地说:可以和你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回去吧许平君重重磕了三个头,退出了长乐宫。孝武皇帝有外戚可倚靠,可虎儿呢他什么都没有我这个做娘的,什么都给不了他当年的卫太子有着权势滔天的卫氏倚靠,最后都落了个尸首异处。虎儿不但没有倚靠,反而有一个权势滔天的敌人――霍氏。她只觉得脚步虚浮、天旋地转。想立即跑去求病已,不要立虎儿为太子,却知道他的脾气,如果事情挑明说出来时,就已经再无回旋余地。椒房殿内,宫女正陪着虎儿唱歌,富裕看到她回来,笑道:殿下真聪明,歌谣一教就会,娘娘打算什么时候给殿下请先生,开始正式授课一语点醒梦中人

许平君精神一振,一边转身出门,一边说:立即

跑到宣室殿,求见皇上,等了不一会儿,七喜就恭请她进去。

大殿内无人,只刘询坐在龙榻上等她。许平君几步走到刘询面前,跪下说:皇上,如果你想立虎儿为太子,就必须请孟珏做太傅,否则,臣妾绝不同意。刘询笑拉起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也正有此意。只是下诏书容易,他会不会真心辅佐虎儿,我却全无把握。许平君趁着起身,迅速将眼角的泪印去,平静地说:臣妾有把握,皇上就下旨吧

刘询拥着她说:好朕在下诏立虎儿为太子的当天,就会命虎儿拜孟珏为师,太子的加封礼和拜师礼同一天举行,册封孟珏为太子太傅,官居三公之首。又向七喜吩咐,立即传张安世觐见。许平君向刘询告退,皇上还有政事处理,臣妾告退。

刘询温柔、却漫不经心地拍了拍她的背,就放开了她,看神情已经在全神贯注地思索着如何接见张安世了。许平君心头一阵茫然,安静地退出了大殿。刘询和张安世究竟谈了些什么,许平君永不可知,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张氏家族中的一个女子随后被选进了宫,得封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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