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龙闻言面上一红,讷讷地道:“师父,原来这些您也知道。”
钟离询轻轻一叹,道:“牧龙,你莫怪师父心狠。以你的资质悟性,实乃天纵之才,善加雕琢,必然得成大道,位列仙班。然而悟道修真之途,漫漫长远,千年红尘看尽,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能耐得住孤清寂寞。试想凡人寿命不过年,若由得你堕入尘世,与他们做邻居,做朋友,及你渐得长生之道,却眼睁睁看着亲朋好友生老病死,数年后,世间便仅剩你一人,其哀哉,其怆然,必然恸心蔽性,信念不坚,修行难持,再想成就大道圆融,不知道要多少艰难困苦。所以师父才咬牙将你禁足在映雪崖上,十年不来相见,目的只为令你心如止水,淡看沧桑,从身外心内只得一个自我,到身外视而不见,心内包藏万有,得窥宇宙万物之妙谛,此乃其一。 其二则因你当年只是童蒙稚子,心中无尘,无尘便无思,少七情,修习仙术道法,专心致志,何止胜出常人十倍?你今日成就,已胜似常人穷尽一生。这些原是为师为你所盘算,却不知当中出了什么变故?这半年来为何你的修为不进反退了?”
牧龙听罢师父所言,方知师父对自己一片苦心,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愧悔,五味杂陈,不得自持,号泣道:“师父,子子真是愧对您老人家,求您责罚我吧,责罚我吧。”
钟离询道:“莫哭,莫哭,七情最伤道行,这十年你历尽孤苦,方修得这几分清心寡欲,莫要一朝尽丧了。”
钟离询话虽如此说,双目却不禁红了,侧目望向他方,片刻后才转过头来,扶起牧龙,道:“起来吧,跟师父说说,这半年来都发生了什么?”
牧龙闻言抹去泪水,望着师父,几度欲言又止。琴默见状道:“禀师父,其实牧龙是一时贪玩,将灵气用来种植这些佳那树了。”
“原来如此。”钟离询打量了眼前的玉树林一番,道:“我却道映雪崖上几时来的佳那树,原来是你这小鬼头种的。不错不错,枝叶华茂,花团锦簇,尤其那一股清香,悠远绵长,足见你内心空灵纯净,涵虚容道。”钟离询说着连连颔首,目中尽是嘉许之意。
琴默见状忙道:“师父说得不错,牧龙灵体至纯,修行不懈,已窥大象大形。徒儿身为师姐,一面自愧不如,一面却引以为傲,师父您既然也出言赞许,一定是海量宽宏,已经原谅牧龙了。”说着转身向牧龙使了个眼色,“牧龙,还不赶紧拜谢师父?”
牧龙听了这话,知道师姐有心替自己开脱,连忙翻身再拜,然而膝未着地,钟离询已扶住了他,道:“牧龙,这十年你受了许多苦楚,师父对你过于严苛,心中也时常自责,如今你虽有错失,师父也不忍怪责于你,此事就此”钟离询话到此处,忽而心中一动,再转身细看那片林地,片刻后过头来,神色大变,沉声道:“牧 龙,你种这些佳那树,真的只是为了好玩吗?”
牧龙闻言诚惶诚恐,低头避开钟离询凌厉目光,嗫嚅道:“这徒儿徒儿”
琴默见师父忽然动怒,暗暗心惊,问道:“师父,这些佳那树有何不妥?”
钟离询道:“这片佳那林地错落有致,暗阴阳五行生克之变,内中千机巧,生中藏死,死里含生,乃是一座极厉害的阵法。佳那树本已夺人心魄,加上如此精深的阵形阵势,可谓步步杀机,便是为师我,若误入其中,只怕也难以全身而退。”说着侧目望向牧龙,双目中冷光如电,寒声问道:“牧龙,你暗地里在香雪洞外布下 如此凶险的阵法,究竟意欲何为?难不成是要对付为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