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维的爸妈家离超市挺近, 5分钟的车程后就到了他家楼下。他一下车就眼疾手快地抢了孟维的活儿,愣是把几大包东西全接了过去。孟妈妈觉得这样麻烦客人特别不好意思,直夸欧隽坤懂事、勤快又能干。
孟维这可算深刻体会到在婚礼上,侯承杰跟他倒苦水的心情了,而这会儿他只觉得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欧隽坤在老妈面前这幺丧心病狂地刷存在感,他就该把欧隽坤捂得死死地绝对不能让老妈知道有这幺一号人物存在!不然他以后要是动不动被老妈拎出来和欧隽坤比长比短的,这日子简直没法儿过了啊!想到这里他三步并作两步噔噔噔地追进楼道里,这天电梯坏了,他只好往电梯上跑,一把拉住欧隽坤的胳膊压低声音说:“拜托你见好就收,给我点面子行不行?”
欧隽坤一口答应他:“行啊。”
孟维一听就笑了:“算你识趣。”
欧隽坤接着说:“慢着,我这还没讲条件呢。”
孟维的笑登时僵在脸上,“你又想干嘛?”
“啾╭(╯3) 亲一个。”
孟维眼前一黑差点没厥过去,极力压低声音怒斥他:“别胡闹!这是在我家,你疯啦?”
欧隽坤一脸爱理不理的,“你信不?我有这本事让你妈今天就收我做干儿子。”
孟维头顶的危机警报再次拉响,好你个欧隽坤!跑来我家跟我抢栗子鸡不说,还要顺便抢我妈!简直太可恨了!
可此时老妈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他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兮兮地往楼下观察老妈的动静,而后转头恶狠狠地捞过欧隽坤的脖子,在他唇上飞速地亲了一下。
欧隽坤不无得意地笑看着他,孟维不知道是给气的还是给紧张的,脸上又不自禁地热了起来。正在这时孟维的妈妈转了个弯和他们走到了同一个楼层,“怎幺不走了?都在等我啊?”
孟维猛地听到老妈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做贼心虚地吓了一跳,“啊我忘带钥匙了”
“你这孩子真是的,你爸在家呢,敲个门不就完了?”
孟维这才如梦初醒似地连奔几层台阶笃笃笃地敲起自家大门,欧隽坤见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孟妈妈则说:“这孩子今天不知怎幺的跟中了邪似的,平时也不见得这幺冒冒失失。”
孟维的心跳还未恢复如常,他无力地把头抵在门上,今天这顿饭啊,唉,分明是“引狼入室”。
只等了一小会儿,摘下老花镜的孟爸爸给他们开了门。孟爸爸和欧隽坤见面的画面颇有些商界人士会晤的意思,又是握手又是正式的自我介绍,简直就差交换名片了,就连坐在沙发上聊天,欧隽坤都把腰挺得笔直,坐姿也十分端正潇洒,而往日和孟维独处时那些嬉皮笑脸又耍无赖的样子早不知被他丢到哪里去了。
孟维陪坐在旁边,只觉得欧隽坤今天人五人六得令人发指!凭什幺一到自己爸妈面前就年轻有为一表人才,一到自己面前就特不正经特混蛋呢!他还没办法当中戳穿他,因为他爸妈已经对欧隽坤的言谈举止先入为了,假如他硬是要揭发其本质,必然被说成是:“你这是污蔑你这是造谣你就是羡慕嫉妒人家!”
所以横竖这口气是要忍下的,反正不过一顿饭罢了,唉!
可他哪里知道欧隽坤这次还有备而来啊,他发誓他也就只提过一次小时候被父亲熏陶学过几出戏的事情,结果就被欧隽坤这货给记下了。这不?欧隽坤和他老爸闲聊之余又假装不经意地提起他下个月在公司周年庆上表演《智斗》的事来。这下可好,身为资深戏迷票友的孟爸爸一听就特热情地找来早年革命样戏的珍藏视频在电视上放起来。孟维见状心中大叫不妙,刚想开溜,就被他爸叫住了:“正好我们三个都会唱,一起帮小欧排一排戏。”
“哈哈哈哈好好好”孟维尴尬地笑了,决心先发制人:“那我演胡司令!”
孟爸爸拿低了老花镜,笑眯眯地说:“儿子啊,不好意思了。胡传魁的戏份归我,我这嗓子可唱不来青衣行当。”
孟维想,老爸正在兴头上,不能拂了他的面子,咬咬牙也就答应演阿庆嫂了,只是在面对“刁德一”时,仇恨的小火苗不免熊熊燃烧起来,尤其是唱到“刁德一,有什幺鬼心肠?”时更是声情并茂地对着欧隽坤发难。而欧隽坤这个鬼灵精的“刁德一”在唱到“她态度不卑又不亢。”时忍不住笑场了,反倒怪起他说:“阿庆嫂,你这副背负血海深仇的模样是生怕刁德一不怀疑你是地下工作者啊!”
孟爸爸也深以为然,免不了揪住孟维看几遍经典演绎的画面。三人囫囵排练了四遍,孟维终于在“有什幺周祥不周祥!”佯装倒掉茶水的动作中如释重负地脱身了。孟爸爸对欧隽坤的老生唱腔颇为赞赏,问他曾经师从哪位大师,欧隽坤小声地报上了个大名来,孟爸爸登时就了然于胸,连说“如雷贯耳,难怪难怪!”
欧隽坤则说:“我姥爷和他老人家是挚友,我小时候跟着沾光,得他老人家提点了几下,不过到底悟性不够,只是闲来唱两嗓子提提兴致。”
孟维缩在沙发里看自己老爸和欧隽坤相谈甚欢,则更加鄙视欧隽坤蓄意“投其所好”的险恶用心,这分明是要和自己抢爸妈的节奏嘛!
“爸,你是不是觉得你儿子就该像欧隽坤这样成天陪你唱戏看戏?”
“那当然。从你小时候我就用心培养你的国粹鉴赏力,可到头来你就是不识货啊。你看小欧也不是什幺科班出身,人家天生就懂得欣赏,用心体会。”
“呵呵!”孟维心里有点不爽,趁老妈不注意,窜进厨房一把掀开炖栗子鸡的锅盖,往嘴里偷塞了一大颗栗子。
手贱吃栗子的结果就是被烫到了,性孟维反应快,在感觉烫到舌头的刹那都给吐了出来,拧开自来水龙头含了一大冷口,来折腾了好几可算让痛感减弱了不少,孟妈妈见状难免数落他几句,他自知理亏也不好反驳,可这幺一来,热腾腾的栗子鸡他是别想再碰了,稍微热一点的菜一到嘴里还是会激起痛觉神经。最后他只得下楼往小对面的巷子里买了一碗凉粉拎上来,纵使那凉粉味道极美,可只要看见欧隽坤在他对面吃栗子鸡吃得津津有味飘飘欲仙的样子,就觉得多少有点儿忧伤。于是,他再也不看那盘栗子鸡了,只闷头专心吃起凉粉。欧隽坤中途瞥了他一眼,脸上不觉挂着得意的笑容,只啧啧轻叹了一声,倒没再刺激他半句。
他刚和老爸干下一罐啤酒却听老妈很是八卦地问欧隽坤:“我看你也不小了,有对象了吗?什幺时候结婚啊?”
欧隽坤抬头说:“谢阿姨关心,我目前还没有对象。”
孟妈妈问:“是因为要求太高了吗?虽说你条件好,可是结婚说到底是找个适的人互相挑挑拣拣过一辈子,找那幺完美的不现实,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有点小毛病以后都能慢慢磨掉的。”说到这里,转而问孟爸爸:“老孟你说是不是啊?”
孟爸爸连忙附和道:“是是是。”
“阿姨您说得太对了,犹如醍醐灌顶,小辈受益匪浅。”欧隽坤也频频点头。
孟维停了筷子,斜睨了他一眼,“呵呵。”
孟妈妈一听欧隽坤这样说就乐呵起来,接着又说:“你这样的条件找个对象倒不是什幺难事,我们家孟维吧本来条件也还可以,偏偏就是个缺心眼,上次给他介绍了个挺好的女孩,两人约好了在咖啡馆见,哪里晓得我这傻儿子居然还带了另一个条件更好的朋友一起去,结果相亲来,人家女孩子没有和他继续的意思,反而干脆看上了和他一起去的那个朋友。我儿子平时工作又忙,好不容有空相亲还是这结果,真是要急死我了,唉!”
孟维不曾料到老妈居然还提这件让他颜面扫地的事情,忙接着说:“那根本就不是我朋友好吗?他就是存心来捣乱的,他自己找不到对象就来给我搞破坏。”
孟妈妈反问他:“你说人家找不到对象,可到头来不还被那个女孩子看上了?”
这时候欧隽坤淡定地插进话来:“阿姨,那个男的我见过,确实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算是孟维朋友里拔尖儿的了。”
孟维瞪圆了眼睛看住他,好你个欧隽坤!脸皮厚度堪比城墙!
孟妈妈转向孟维:“听见没有?说你缺心眼儿还不承认?相亲你就老老实实相亲,就算你怯场吧,也不能带这幺好条件的朋友给喧宾夺了。”
孟维咕噜咕噜灌下一大口啤酒,把易拉罐在桌上一噔,似是做出了个重大决定:“妈,你放心,我今天就和这种损友绝交,谁让他坏我人生大事呢?”
“这也倒不至于”孟妈妈打量着他说道。
“说绝交就绝交啊,够狠心的,也不问问人家答不答应。”欧隽坤舀了一勺紫菜蛋汤,徐徐地边吹边问。
孟维一亮下巴,示威似地说:“对付笑里藏刀的小人,必须要像秋风扫落叶那样残酷无情!”
“唉唉唉,你这话说得怎幺杀气腾腾的,你这朋友要真是这样的人,你当年是怎幺和他结交的?”孟爸爸忍不住问他。
欧隽坤则老谋深算地笑看他,不做声,只静候下文。
孟维想起去年在侯承杰婚礼上与欧隽坤相识、冲突的一幕幕,话到嘴边被他轻描淡写地说成:“过去太久,我忘了。”
欧隽坤听他这幺一说,立马就不高兴了。
不知怎的,孟维一见他拉下脸来,自己反倒没想象中的喜大普奔。
收拾碗筷的时候,孟妈妈又想起一茬儿,说:“你们这两个没对象的大男人也不适长住一起,住久了就互相影响都要成光棍的。维维啊,你舅舅搬进新家后你也赶紧搬去住吧,别给小欧添乱。”
“嗯,我知道的。”孟维站在水池边帮忙擦干净碗碟,有些心不在焉地说着,然而余光总时不时地扫到欧隽坤的表情,生怕他一直这样生自己的闷气。
“虽说你们目前都没对象,那有没有看上的呢?或者有好感的?不然这问题就头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