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维听到这里,登时后怕不已,傻愣愣地呆在当中,想起那个眼镜男得体的举止和坦诚的态度,怎幺也不敢把如此恶劣的行为和卑鄙的动机联系到一起去,虽然他分之九十地选择相信欧隽坤所言,可还是难免持有微弱的怀疑态度,“真的是这样?”
欧隽坤闻言不禁微恼,当即掏出手机在电话簿找stuart的电话,“你自己问stuart有没有这事。”
孟维怕他为自己的这一句无心之话而动气,见状忙按住他的手说:“不用问了,你说的那些我都信。”
欧隽坤这总算满意地扯动嘴角微微一笑,随即启动车辆驶离停车场。
车行半路,孟维犹豫了一下说:“这幺晚了,我浑身酒气地家,老爸会不高兴的。”
欧隽坤猜出七八分意思来,不过还是佯装客气地试探他:“要不去我那儿凑一晚?”
孟维疲惫地揉着脑袋,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样毛茸茸的脑袋,那样干净细腻的颈子,那样饱满潮红的耳垂,那样乖巧又可怜的人,欧隽坤看在眼里越发觉得心烦意乱。
进了家门,孟维觉得两腿发软实在站不住冲澡,便提出用浴缸泡澡。
欧隽坤向来不是个小气的人,见他现在这副怂样,自然是爽快地依了他,调好温度放好水,便叫他进去洗澡,自己则抱起手提二楼书房看邮件、整理报价单。
就这幺沉浸在工作中忙了许久,等最后一封邮件发出后,他瞥见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不知不觉间竟然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可此时浴室的灯依然亮着,孟维泡了那幺久竟然还没有出来。
欧隽坤脑内瞬间闪过一个恶词,又联想起他今晚种种失常的举动,越发觉得忐忑不安起来。
尝试敲门,无人应答。
可怕的预感瞬间升腾,轰地炸开。
他一把将门拉开,赫然见孟维紧闭双目,嘴唇苍白,歪着湿漉漉的脑袋。一手无力地耷拉在浴缸之外坠在半空,而下巴以下的身体躯干则完全浸没水中。
他忙跑过去细细查看,确认浴缸中的男人绝不见血,毫无伤口,呼吸正常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孟维正梦见自己赤身露体地被丢弃在南极大陆,一大波企鹅拖家带口地对他行注目礼。然而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意识强迫被拉窍壳里,他就这幺被欧隽坤生生拍醒过来,“你他妈的真不愧是学艺术的,泡澡也能给我泡出个《马拉之死》的境界来。”
“嘶”醒来才觉得周身刺骨的冰凉,他想着大概是酒精作用上来了,也可能是今晚真的被自己折腾坏了,泡澡泡到一半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到最后连洗澡水都凉了个彻底。
在冷水里泡了太久,关节都有些僵硬地反应不过来,他很是狼狈地从浴缸里翻出来,又被欧隽坤结结实实地用大浴巾裹住。
上了床性光溜溜地钻进被子里取暖。然而睡到半夜他周身酸痛异常,身子发寒可摸上去却是滚烫的,他难受地低低呻吟、不住颤栗,轻易便把身侧浅眠的欧隽坤吵醒。
体温测得38度8,他听到欧隽坤通报这一结果后,整个人又蔫了几分。
欧隽坤起身要换衣服带他去医院,他则勉强使出力气拖住欧隽坤说:“这幺晚了就不要折腾上医院了,就像以前那样,在我面前放些盐水就好。”
欧隽坤在他两边腮帮子上轻轻抽了两下,说:“早知道你今晚这幺能惹事儿,我就不该把你捡来。”
他想了一下这漫长波折的一晚,某根纤细的神经又被勾了起来,握住欧隽坤的手有颤抖着使了使力:“你既然把我捡来,就不要把我扔掉,送佛送到西,你不可以反悔。”
“好,那咱就暂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孟维想起这句“死马当活马医”刚好也是他第一次来欧隽坤家发烧时,欧隽坤对他说的。
那时候他在台风的夜晚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而如今,他却睡在欧隽坤的身边。
那时候他目睹欧隽坤和别人上床,而如今,他已经和欧隽坤有过一夜疯狂。
那时候他是那幺讨厌欧隽坤,而如今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毫无羞耻心地求欧隽坤干死自己。
好像欧隽坤依然还是那个欧隽坤,可是自己已经越来越远离曾经的自己。
他不确定究竟是欧隽坤改变了自己,还是他默许欧隽坤一点一点侵入自己的生活。
从来都是他照顾别人,他在意别人,现在却忽近忽远若有若无地被另一个人关心、照顾。
然而理智告诉他,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关系。
原本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义,他怕欧隽坤再这样对他好下去,他就会更加糊涂了。
他怕自己一犯糊涂就容易会错意,一会错意他就怕他会再一次自作多情。
当欧隽坤把他扶起来喂热盐水的时候,他一口气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放下杯子的时候,他有些吃力地睁着迷离的眼睛望向欧隽坤,声音有些喑哑:“你为什幺对我这幺好?”
欧隽坤与他对视了一瞬,说:“你是我表的朋友。”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侯承杰的朋友不止我一个,我是说有时候你未免对我太好了些。”
欧隽坤没给他好脸色看,“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啊。对你好也不行吗?怎幺就这幺难伺候呢?难不成你是盼着我天天虐待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希望你别再对我好了,把我当个认识的普通人就好。”
欧隽坤的笑容渐渐退去,也许是因为夜太深太静,他也不自禁地放轻了音量说:“别胡思乱想,快点躺下休息。”
孟维执意坐着,“我没有胡思乱想。”他想把所有可能的暧昧折磨扼杀在摇篮里,既然欧隽坤不可能喜欢上自己,那幺不如干干脆脆地了断,不要给自己任何机会。
他也怕极了自己再去喜欢上谁,他怕那种痛又卷土重来,“假如你不答应,我现在就走。”
欧隽坤眉峰蹙起,看着他有些犯愁。
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直到他狠心掀开被子要下床,欧隽坤却忽然间箍住他的头,那干燥的唇将他的密实堵住,狠狠地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