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度守城白刃战,足以短时内迅速积累胆气和经验,哪怕是没上过战场的白丁,哪怕经历过一天守城的肉搏,其所获得经验和胆量,远比阵战野战的成长性更为可观。
守城战无疑是弱势和守方最占优势的战场,相反,野战、阵战,单兵格杀往往拼的是技能、经验和体力,其他战场之外的因素,也左右了战斗发展,而新兵野战往往一无是处,反而成为被老卒猎杀的对象。
由于城墙极大削弱了进攻方的战力、体能和意志力,冷兵器攻城几乎是唯一一项与经验、格杀没有太大关联的军事项目。
无论是经验多么丰富,格斗技能如何出色的老兵,只要投入攻城,都是去送死。攻城的惨烈几乎是超过百分之七八十的阵亡率,即便是新兵,往往也有比野战更高的杀人机会和致死率。
毕竟冷兵器肉搏,攻城的一方往往死伤最为惨烈,交换比一比二是最基本的代价,往往甚至达到一比三、一比四的高伤亡比。
战线在战鼓声中全盘铺开,叛军出动了塔车、临车、冲车、云梯车数十座,投入攻打三门的步军达到三万,弓弩手两万六,南门仍是叛军重点攻击的目标。
借助弓弩掩护,叛军推着云梯车最先冲到城下,云梯车顶部挂有两个铜钩,当云梯升上城墙靠上城墙的一刹那,铜钩砸在女墙上,顺势放倒勾住女墙内侧,如此便不容易被守城军用叉子给推到折断,即便如此,百里燕仍旧准备了大量松油和酒精装填的陶瓷管,严令战卒集中投掷,优先焚烧一切攻城战具的底座。
叛军第一波攻击登城之际,临车被推到城南外三十步的距离,高达十丈的临车居高临下,落差达到了七丈,相当于站在一楼,仰望六层的小区住宅。
对于箭矢而言,朝天放箭的动能、势能受到重力影响,高度越高,其杀伤力越低,杀伤力与高度成反比,普通射程只有几十步的轻弓,对五十步外,高度落差达到七丈的高台还击,几乎没有太多的杀伤力。
这让百里燕意识到,想要以弓弩手攻击临车平台上的叛军弓弩手,将是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而与此同时,叛军攻城最大程度转移了守军的视线,此时塔车在六匹挽马的牵拉下,迅速抵近至城墙下,距离两丈之际,西段苏洪守御的城墙最先遭遇塔车袭击。
巨大的门板在轰鸣声中轰然放下,十数名铁甲重步兵持盾提剑跃出塔车,冲到女墙尽头便是一跃而下,扑入咸军之横冲乱砍。
塔车如开闸的洪水,叛军前赴后继涌出五六十人连绝不断冲入城头,杀得苏洪是措手不及。
城头杀声一起,广信城内闻之变色,公府此时戒备森严,两千人守在内外封锁了附近街道,姜蓉守在内宅,心里是七上八下六神无主,一旁的肖春玉也是心惊肉跳面无人色:
“蓉蓉,不会被叛军破城吧”
“不会,这才几天,就能破城?好歹广信有八九万人马,十万人围城岂能一天就攻破。况且说,我大哥,罗先生、陈先生,还有他魏贤,哪个是等闲之辈,还不杀得贼兵狗血淋头屁滚尿流。”
尽管姜蓉嘴上放着嘴炮,心里却是火急火燎,可恨被围城半个多月,冰块早断了顿,热的姜蓉大汗淋漓,这时又想起百里燕的好处。
“对了,萧儿那妮子做什么呢?魏贤怎没让他躲进公府。”
“最近一直忙着打理百货堂,替魏将军筹钱筹粮,抽不开身。”
“是嘛,这妮子倒是死心眼儿啊,对魏贤倒真是死心塌地的。”
姜蓉话刚出口,肖春玉掩嘴笑道:
“听说,萧儿当年可是男扮女装,冒名顶替投了军的呢,险些死在乱军之中,幸亏得遇魏将军,这才捡了一命,你说人家能不对魏将军死心塌地的吗。”
“是嘛,这妮子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啊,真看不出来呀,啧啧……”姜蓉口中连声啧啧。
申时七八刻左右,日头夕暮,叛军声势比之一个时辰前有增无减,同时增派战卒抵近南门下刨土挖墙角,意图挖塌城墙。百里燕命人滚木檑石还击,猛火驱逐,收效甚微。
而与此同时,叛军分散的兵力发动的战术逻辑总量,远远高于守军思维和视野所能捕捉的逻辑数量,既要应对云梯车的攻城,还要堵截塔车的袭击,远处更有居高临下的塔车和地面的弓弩阵铺天盖地的箭矢,而城头一个战位所能容纳的守兵就那么,人太多非不能增加抵御力量,反会应为密度的增大,导致己方人员伤亡的增加。
两军厮杀之天黑,叛军仍旧没有停止迹象,大有夜战准备。而且夜战更有利于叛军挖墙角,就此任其发展下去,一个晚上不停挖掘,到明天很可能把墙体挖塌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