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众将被安排住在百灵园以东的眷心阁过夜,第二日继续逐一召见诸将,当日召见了十八人,平均每人半小时到四十分钟,第三天咸王只见了十二人,高培在列,正式出任梁军大都督策应使。
直到第四天,楼内还剩九个人,百里燕开始怀疑咸王是不是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接见诸将。他是最后一个赶到治军司领取牙牌的武官,照现在的情况,轮到他肯定是最后几个,甚至最后一个。
时至下午,未时二刻,连他在内还剩下四人,内侍宦官再次来宣,这次终于轮到百里燕面君。
“广信军先锋魏贤何在呀。”
内侍宦官嗷着阴柔的嗓门,冲室内横扫了一眼,偌大的楼内还剩下四人,一人迎面走来行了一礼道:
“在下便是广信军先锋魏贤。”
“大王召见于你,跟咱家来吧。”
内侍官宦在前带路,穿过禁卫森严的宫门,一路来到百灵园深处。
百灵园地处王宫正东,依山傍水而建,内有多处楼阁可供咸王理政留宿,室外空间极为空旷,在此召见诸将,可杜绝别有用心之人窥听内容。
来到一处湖泊,遥见五十步外藤辇坐一黑底镶红绣金丝银线冕服的中年男子,男子面东背西,手持一根钓竿,兴致勃勃的泛河垂钓。
“将军请在此处稍等片刻,咱家前去禀报大王。”
说罢,内侍宦官兀自上前通禀,咸王放下钓竿回头看去,见一披甲青壮虎背熊腰气宇轩昂,不禁竖起眉毛面露惊容,吩咐内侍宦官退开,咸王负手在后径自走上前来:
“魏将军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魏贤参见大王。”
百里燕(既魏贤)躬身一礼,咸王饶有性质的打量着,少时又言:
“魏将军免礼,陪寡人走走如何。”
“末将遵命。”
咸王姜亥今年刚四十,正值盛年,身高与百里相当,略有些发福,比之平民百姓,咸王仅看三十多岁,十分年轻。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平静如同秋水,或者说,是让人捉摸不透。
刚走出两步,咸王指着眼前的湖面若有所指的说道:
“魏将军可知这湖面之下有多少大鱼,小鱼又有几何。”
百里燕不解其意,坦然摇了摇头:
“末将愚钝,还请大王明示。”
咸王目光凝视,淡然一笑:
“魏将军是聪明人,寡人若是换个说辞,魏先峰就该明白了。这湖中的小鱼永远比大鱼多得多,唯有如此,大鱼方能吃饱,而小鱼生生不息,继续喂养大鱼,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大鱼永远是大鱼,小鱼永远是小鱼,各自为生,各自为界。魏将军以为,天下可同此理。”
“大王之意末将明白了,末将也有一问,想问大王。”
“哦,魏将军请说。”
“大王可知普天之下有多少种鱼?”
“嗯,寡人所见所食有三十余种。”姜亥捻着长须说道,但心中不认为三十种已经是极限。
这时百里燕说:
“倘若末将说这普天之下有数以万计的不同种鱼,大王可信否。”
“寡人信,魏将军这是何意?”
“那末将在此就说三种大王从未曾见过的鱼。”
“哪三种?”
“一中名曰食人鱼,此种小鱼仅有巴掌一半大小,单独一条食人鱼胆小如鼠,难以兴风作浪,但倘若数以百计千计聚众,食人鱼便敢于掀起风浪,哪怕对手是自己的数万倍,一群食人鱼也敢群起而攻之,只在片刻之间,就能将偌大一头水牛啃食一干二净只剩白骨,而此种食人鱼则又被另一种大鱼所食。
第二种鱼名曰鲨鱼,体形硕大如舟,潜藏深海之中,可食人。但此种鲨鱼却有一怪。”
“怪在何处?”姜亥问。
“此种鲨鱼无论大小一概通吃,但凡有一丝血腥之味,便会大开杀戒,甚至不惜自相残杀。
第三种名曰白条,数量之巨,无以计数,便如这湖中小鱼一般,只能任人宰割。诚如大王所言,大鱼吃小鱼,小鱼生生不息,乃天经地义之道,但倘若小鱼吃尽,大鱼有如何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