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自恃有些才学的,就敢在议贤馆纵论国政,甚至不惜投权贵之所好,尽说些冠冕堂皇阿谀奉承的漂亮话,如吕沫之流,毫无务实建树,却能受到高官重用。
此番新推《推商税》,多半是以公孙岳这等酸腐愚蠢之人为首,组织徒子徒孙搞出来的狗屁政策,与其说利国利民,不如说是祸国殃民。
如今还要冠以打击奸商不义之徒名义推行新政,反倒是那些真正投机倒把恶意抬价的权贵阶层,把责任转嫁给合法商人,公孙岳的动机越来越让人耐人寻味。
纵论激辩半天不得结果,傍晚天黑之际,随着一声锣响,今日纵论到此结束,明日继续由恭首谦主持纵论,主题依然是新政《推商税》。
临了离开议贤馆,一少年从背后叫住百里燕:
“请问先生可是益草堂魏郎中。”
“正是在下,不知你家主人有何指教。”
“师公广叔子命小子带话给阁下,今夜一叙,不知魏郎中能否前往。”
诚道派广叔子相邀,百里燕着实感到意外,他看了眼高勋说道:
“高兄素来推崇诚道派,广叔子乃诚道派泰斗,在下无异拜于诚道派门下,我看此邀还是高兄你去吧。”
高勋推脱道:
“此事如何了得,泰斗相邀,贤弟自当亲赴,怎可令在下代劳。”
“诶,在下与诚道派相谋不合,此去怕是难以与那广叔子谈拢。我看,高兄前去无妨。”
“既如此,高某恭敬不如从命。”
高勋推崇诚道派,说是不去,多半是脸面上过不去。
随后与那少年一番交代,高勋再次返回议贤馆,前往广叔子下榻处。
百里燕牵回自己的马,正要翻上马鞍,一个声音从后将他叫住:
“魏郎中且慢。”
声音很是熟悉,回头看去是那舌战恭首谦的白衣青年。
青年气度轩昂,举手投足间隐隐透着锐气,身边左右各有佩剑护卫,护卫生得虎背熊腰,穿着棉布的短衫,看着很是惊人。青年虽然一席布衣示人,但两个护卫此时很能说明问题。
时下能配如此凶悍护卫者,只有权贵阶层,连赵逊也不养护卫。以青年今日所论,能敢于辩驳国策新政,百里燕一时间想不出都城之内,有谁和相国公孙岳过去不。
他定了定神,向略施一礼说道:
“鄙人益草堂魏贤,不知阁下尊称。”
青年的目光出神看着,嘴角浮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阁下只需知道在下姓兰便可。”
“哦,原来是兰公子,不知兰公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闻阁下今日所言甚是精辟,不知阁下对《推商税》新政有何高见。”
“兰公子过誉,在下以为时下多说并无益处,不如等上一年半载,新政弊端定显端倪。”
“哦,魏郎中何以如此肯定。”公子兰拉近一步距离,脸上笑容令人捉摸不透。
“时人目不识丁者十之八九,知晓新政弊端者甚少,此时即便你我说透利害关系,只怕是世人取笑你我无知。”
“魏兄此言虽然不假,但待到新政弊端露出端倪,百姓已深受所害。魏兄以为,当如何应对新政之弊。”
“这个嘛……”
百里燕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兰公子恐怕不是什么好鸟,他明知公孙岳推行的新政有弊端,反过来还问自己,现在又提破解弊端之道,显然动机不纯。想到这里,他婉言道:
“在下愚钝,新政之事怕是力不从心。家中尚有琐事未了,在下这便告辞了。”
翻上马,百里燕纵马而去。兰公子看着远去的背影,身旁三十五六的镖卫粗着嗓子问道:
“公子,此人言辞多有浮夸虚言,似乎并无真才实学,公子为何要延揽于他。”
“许叔,此人当年助赵逊多次大败晋军,若非鼎炀侯刚愎自用,咸国焉能有今日之败。父亲欲招揽赵逊,此人便不得不收为己用。”
“可他毕竟是岐人,若是图谋不轨,该当如何。”
兰公子淡淡一笑,似乎不以为然,随后负手在后又继续游走在街市,全然将今日所有不快之事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