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姓宫人本名陆肆,晋王身边宫官,贴身侍从,也就是负责传达大王内室、内宫旨意的一个太监小官儿。
百里燕琢磨着,昨晚后半夜病愈,晋王今天就来试探,质子府中定有晋国内应细作,否则怎么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想到这里,百里燕突然疾呼:
“哇啊,本世子饿,要宫女姐姐喂本世子用膳,依不依……”
百里燕突然蹲下抱住陆肆大腿,就跟遇见了亲爹。陆肆一脸理所应当之色,丝毫没有察觉百里燕目中闪过的一丝狡黠,在何宽面前挺着腰板理直气壮:
“依,一定依。只要世子乖乖跟咱家进宫,别说宫女姐姐,就是西寰公主也来侍奉世子大人。”
陆肆言尽讥讽,只当是哄孩子放屁,一旁何宽看在眼里,忍不禁痛心疾首。
晋国势强称霸东海,歧国国小,为人鱼肉沦为下邦小国,即便是岐王世子,在晋国宫人眼里,如土鸡瓦犬之贱民而已。何宽看在眼里,始终不敢做声,因为他的左腿就是这么瘸的。
此时百里燕已然看出端倪,扯着陆肆的衣角,随性往地上一坐:
“本世子饿,本世子哪里也不去,本世子要用膳。”
“好好好,咱家就陪着小世子用膳。”
百里燕故作不配合,陆肆看在眼里,却以为只是孩子任性,殊不知眼前百里燕已然心智成熟,料定晋王此次令其进宫,必是试探自己身体虚实,躲是躲不过去的。
百里燕吵着要吃饭,陆肆旋即与何宽道:
“何管事,你家世子要用膳,速速准备早膳,用完早膳,咱家还要向大王交差。要是晚了,后果你是知道的。”
“是是是,老夫这就去准备,还请陆宫官多多替我家世子美言。”
话音落下,何宽拿出一粒碎银锞递给陆肆,陆肆眼皮都没抬一下,收进自己的袖袋内。
下刻,何宽欲走,突然被百里燕喊住:
“何老瘸,本世子要吃煮蛋,吃煮蛋,不要剥壳,本世子自己能行。”
“诺,老夫这就去准备。”
何宽转身即去,陆肆带着随行宫人哄着百里燕玩耍,就像从前那位娇生惯养的燕公子一般模样,只不过此时百里燕的心智已经寄生了魏贤的灵魂。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何宽送来早膳,内容让百里燕失望,又是白米粥、腌菜,外加两个鸡蛋。白米粥盛再陶碗之内,菜品都放在木器的碗里,相当的清汤寡水。
将就着吃了一半,百里燕故作呕吐,把剩下一半饭菜折腾的一塌糊涂:
“哇啊……何老瘸安敢谋害本世子,如此饭食岂是人腹所用,拿走拿走,本世子不想吃了!”
百里燕一副作践之态,陆肆心不耐烦,厉色道:
“何管事,没听世子说吗,你做的膳食猪狗都不想吃,还不端走!”
“是老夫的不是,都是老夫的不是,惹世子生气了。”
何宽上前收拾碗碟,百里燕乘陆肆不备,将一个鸡蛋藏进了怀里,夹进了右腋胳肢窝,临了故作淘气,踹了何宽一脚,做给陆肆看。
陆肆面带讪笑,带着百里燕出府,坐上王宫的马车,一路向南进入王宫。
路上,陆肆还不忘试探百里燕:
“世子乖,世子告诉陆宫官,世子昨晚可有用药吗。”
“没有,本世子天生贵人神力无穷,千年不病万年不死之躯,何须用药。”
百里燕自吹自擂故作幼稚,不忘拍打胸脯信誓旦旦。
陆肆看在眼里脸上抽抽,心里不禁暗讽:你要是千年不病万年不死,我家大王岂不万寿无疆。找死也不看地方,等进了宫,有你小王八蛋的好日子。
心里暗自发狠,陆肆全然没发现百里燕腋下藏这个鸡蛋。
不过话说,百里燕腋下藏个鸡蛋干什么呢,宫里还缺吃的?
当然不是,从百里燕记忆中提取到零星有用记忆来看,眼下这个世道与春秋战国差不多,列国相互攻伐,外交尔虞我诈,内政权臣当道,外戚霸权,遇上强势君主,都有大一统的野心。既然要大一统,又得是不择手段,这是历史的规律。
百里燕眼下还只是个孩子,小国的世子,被质押在晋国做人质。此次进宫,百里燕心里估摸着,晋王召见自己铁定杀心不死,至于为什么非得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弄死百里燕这么个孩子,暂时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