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被他半夜唤醒,拍完视频发了疯地到处蹦跶跳跃,厨房里噼里啪啦不绝于耳。
仔细回想,离开厨房时易碎的锅碗都已经了起来,食物都装了盒进了冰箱,米面也放进了柜子里。一时惹不出什么大的乱子。
凌晨四点,对面仍毫无回应,他手机都攥出了细密汗意——发出去已经五个小时了。
她没答应周末一起去迪士尼,他本来还隐约松了口气。初入职场的菜鸟周末有一堆要去处理的事,不去迪士尼的话他时间多少能充裕一些。而且他一直不理解游乐园有什么好玩。
她近期不怎么回他不怎么主动说话,他也理解。早就听说了她新公司是业内压榨员工的翘楚,她初来乍到难需要适应一会,身心疲惫大概是常态。
何况之前他那样对她,总要由着她散几天小性子。
但他这次冲动上头,直接瓦解了过去所有予她自由的艰难努力,递了这么和平这么热烈的橄榄枝过去。
他原本笃定她会接的。
他明明为了她过得像个悲情的孤胆英雄。
拿目前公司offer的过程中他没和家里报备,也没用家里的一丁点资源。一路从大摩小摩瑞银这个层次投下来,期望越来越低,后来自暴自弃想着有个薪资过得去的公司要他就好——秦罗她之前的工资已经不那么友好了,现在的薪资对他来说简直太高太高了。他总不能够差得太多,离她太远。
没想过名不见经传的这些中小公司破事儿也能这么多,他总算是理解了之前同学和他抱怨的求职艰难。顿悟瞬间就像那年她和他讲大多数人在城市里都是坐的公共交通。
最终,那是他亲自拿下的工作。
尘埃落定时他难捺兴奋向家里报备,父亲没做评论,只是次日他一下子就多了好多选择——都是他后来甚至不敢去投简历的公司。
他当然蠢蠢欲动。
但他不得不想起当年和秦罗的艰难告别。他除了有稍稍好一点的家世,哪里有资格去独占她消耗她。搞得像是他家借助他与她恋爱,而不是一无所有的他。
他自己也可以闯出一番天地。
去年实习家里稍稍动了点人脉,安插他进了内资头部投行正在在上的项目。实习薪资给得慷慨,活也给得有价值——那时他看到其他实习生要么整天守在打印机前要么各个城市飞来飞去送底稿觉得万分可怜,毕竟与此同时他已经深度参与了项目,更多地在写项目书,直接向项目组的大老板汇报——每周一小时的展示时间。这当然说明着自己的与众不同,说明着“二代”也能凭实力闪光。
真正入职后他又知道自己错了,工作教他做人。
重复的无意义的工作,习惯拍脑袋决策好大喜功的老板,除了表面情谊完全无共同语言的同事,逼仄的办公环境……他甚至被叫小齐——上一个这样称呼他的人是秦罗的妈妈。
每一刻都在期盼下班,每天都在谋划辞职不受老板磋磨,想转身就去同事们不敢想的那几所顶尖机构,可最终又回到了原点:
他难道真的是只能依靠家庭的废物么?
他已经不那么确定了现在。
画地为牢。直到真的可以承诺她光明未来之前,他不能给她任何希望。
可他每一秒都想挣逃。
昨晚他就失控了。或者说自从和她共处一个城市,得知她分手,他就长久地失了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