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罗在一辆出租车上。
师傅很有些旧日意趣。淡淡柠檬皂香在车内弥散,流金岁月在音响中泛黄。
她半通不通的粤语呢喃如情人,半扇车窗半扇晚风,夏夜似水温柔。
只扫兴手机振动得发烫。
新消息前仆后继奔涌:泰半来自话未曾说过几句、连备注都不得全的男性——眼熟全然来自共同好友的自拍下点赞;说过几句话的,她依稀记得几个七夕刚秀了恩爱。其中一个她记得格外清楚,上学时刚加了她不久就疯狂示爱,结果几个月后朋友圈发庆祝在一起三周年,大概是忘了屏蔽她罢。
朋友圈的提醒数字也变动飞快,嗖嗖坐了火箭往上涨。
她点进去,一眼见到陆克山的头像,第三个点的赞,没评论。齐执头像在第五排,低调隐匿着,也没说话。
说起来,这是自他们在一起之后,他第一次给她朋友圈点赞。也许是他有不给女友点赞的神秘传统,而巧了她现在不是了。
其他密密麻麻的一片,她眼花缭乱懒得理会,只统一回复了tony信息就关了消息提醒。
主界面总是更新的消息在刷屏,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奇奇怪怪的男性都有着莫名的自信。她有点后悔发了这么大的分组引狼入室,烦躁地关了手机的振动。
界面停在了和齐执的聊天。
寂静。
等待像是刚出烤箱焗了红薯的芝士,拉得再缱绻甜蜜再柔韧绵长,还是猝然绷断。
她下车时,歌里好像在唱,“曾活得多么卑微,为博取他不忍分离。这段爱,背后似孤雏传奇。”(哥哥,《奇迹》)
借换发型获得的天大地大自由,和不可说的天罗地网黯然,斗争。利落干练的独立职场女性,和蜷缩角落的缺爱女孩,焦灼。
秦罗抱着手机,越看越什么都看不清,快要昏睡过去。
终于来了他的消息。
一条短视频,封面是西瓜直怼着镜头的大脸。
她不用再打开确认。
现在他除了笑话和西瓜,还会发给她什么?连他表妹的信息都像是某种恩赐。
不。更准确说,除了他自己和他们之间,他无不可与她说。
所有希冀都破碎,所有山河都褪色,所有星空都沉默。
——她没能听到,视频最后,齐执问西瓜,“想不想见妈妈”。
周日中午陆克山给她打了电话,她犹豫了一小会还是接了。
对着陆克山她始终觉得亏欠,除了不主动打扰的道德底线,其他都愿意由了他开心。如果这能够算任何补偿。
顿了一会,他呼吸可闻:“我下周二要去南城出差。xx酒店,离你公司很近,过来陪我。”
冷静得不像他,冷漠得不像他。
“这不太好吧。”她下意识就要拒绝。都已经分手了的情侣怎么能。
疯狂得不像他:“齐执在北城,远水解不了近渴。你和我做也不亏。”
她被彻底骇到,直想立马挂了电话。
他甚至语气不耐烦了起来:“而且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和齐执也睡了。都是前男友,凭什么待遇不同。”
她果断挂了电话。
和齐执的情事,她和闺蜜提过。又是聊天记录的岔子。
她为陆克山感到难过,负罪感像座大山,压得她根本无力喘息。
微信消息接二连三发过来,是她那么熟悉的他无措的道歉,紧接着是他无措的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