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这样说罢…其实我也想过的。”脑子晕乎乎的,她的话也没头没尾的。她扯了个笑,眉眼弯弯地,“你是非常、非常非常好的人,真的。”
“你说我贪么,确实。”
“你这样好,是谁都会贪的。”
卫戎拧着眉,并未开口。
她抱着酒坛子,眯着眼看他:“你知不知道,人一起了贪念就要坏事?”
“何况是我这样的人,”她像是在自嘲,“为了搭上你便用了百般心计,真要叫我与你在一处,谁也别想有个安生日子。”
“再说了…”
“你喜欢我什么?”
不待他回答,文椒又道:“不论什么都好,都是假的。”
卫戎抿紧了唇,冷眼等她继续。
“绕远了…”她拍了拍头,讪讪道,“我怕啊,卫戎。你喜欢的全是假的。真正的我恶劣又自私,就连这张脸吧……”
“也是假的。”她指着自己的脸道。
“你喝多了。”卫戎打断她,这已经是胡话了。
文椒晃晃脑袋,手无力地举着:“我发誓。”
“我也不叫文娇娇。”
“谁也不知道。”
“只有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他问。
却见她泪眼盈盈,似笑又似泣:“我的名字啊。”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卫戎。”
“我喜欢你不假,可我最爱的只我自己。”
他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不是醉话。
“我不想有朝一日叫你发现我是这样的人,可人能装得一时,哪里能装一世呢?”
“我们也算好聚了…”
所以,请给她一个好散罢。
她也分不清自己是醉了还是没有,只是强撑着睁着眼睛看他。
“一刻钟未到。”卫戎别过头去。
“你说的这些,我都晓得。”
“至于名姓之说,你确实喝多了。”
“若只是因着曾经的事欺我瞒我,大可不必。我说了过去了。”
文椒愣了愣,又笑:“可这只是第一件事。”
卫戎点头:“一刻钟未到。”
她咬了咬牙,狠下心来:“第二件事,我与江祁。”
她话音才落,便见他眸色似深潭,面若寒冰。
“你看,”她笑得眼角也沁出一滴泪来,“做什么勉强自己呢。”
“卫戎,你这样的人,不该为了这些事难受的。”
他听得头痛,冷声道:“是你们不该如此。”
“是,自然是我的错。”
她头点得极快,卫戎噎住,复怒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你将来会有合心意的妻,会有……”文椒下意识地拿了这些话来堵他。
“嗤。”
“绕来绕去,不还是为了江祁。”
他许少这样刻薄,甚至是从未这样刻薄过。
文椒想反驳,却找不到话说。
他站起身,冷淡道:“如你所言,我什么都有,江祁便没有?”
“说着不愿意与我在一处,怕我发觉你是什么样的人。”他顿了顿,“我说我已经晓得了,又拿江祁作筏子…”
“我倒真想知道,若连江祁也刺不了我,你又要说什么?”
最后的话到底还是被他咽了回去,教养使然,卫戎亦是气急了才会这样刺人。
“一刻钟到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转身离去,关上门后才停住了脚步。
他知道文娇娇没开口说完的话是什么。
无非是“好聚好散”、“我配不上你,你会有更好的”之类的话。
想他怎么做?
无妨,祝你二人白头。还是什么?
凭什么。
他想了想今日的事,突然有些好笑。
早晨见了吴伯,晚间便要与他“说清楚”。
嗤。
他走出酒肆,点了个人:“从云。”
喉结滚动,卫戎淡淡道:“你跟着她罢。”
“不要叫她发觉。”
从云点头。
“直至父王回庆州。”
黑色身影隐入夜色之中,卫戎想了想,还是回了王府。
酒肆雅间内,文椒洗了把脸,彻底放弃与卫戎沟通。
一刻钟到没到她不晓得,卫戎随时可以喊停,她也只能跟着停。他们从一开始便不对等,方方面面皆是。
再过一个月便好了,到了京都就好了。
她长叹一口气,站到窗边看了会月亮才走,并未注意到后头的身影。
卫戎回到府里,沐浴过后总算静下心来。
他记性极佳,便想起来第一回带她回府的事。
鱼水之欢后,她确实说过一个名字。
然而,他并未怎么细想——她上头几个兄长姐姐都是两个字的名儿,独独到她是叁个字,大约原先是叫的文娇罢。
想通始末,卫戎却更不高兴了。
这说明,文娇娇今晚说的话,都不是胡话。
她没醉,清醒得很。不过是借酒壮胆罢了。
原先因着骗他的事不敢想长久?那后头呢。
又想过了。
可为什么不继续了?
他想得烦了,决定起身练会儿剑:“从云。”
应声的却是乘风。
卫戎这才记起来,他把从云叫走了。
“叫他回……”
“不必了,就这样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