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足尖一踩,一道黑色身影向前掠去,不过一眨眼又回到了原地。卫戎捧着一小截树枝,两指一并捏下枝头一朵黄色腊梅来,轻轻将其嵌在雪人头顶。
他稍稍侧身朝坐在门口的青色身影笑道,“颜色正好。”
文椒也笑着附和,“真好。”
吴青突然觉得有些不妙,好在卫戎很快背起手来往屋里走去,“可有温酒?外头也着实太冷了些。”婢女们忙往后厨走去端酒。
卫戎饮了几杯酒暖了暖身子,见侍从上前,也就接过狐裘出了江府。
那雪人已经被风吹得有些歪了,江祁这时才从屋子里走出来,对着还在扫雪的吴青吩咐,“吴青,去拾拾,明早启程回河州。”
吴青听了这话立时起笑来,应了声是后转身朝外走去。
江祁又瞥一眼文椒,“我要往河州去一趟,大约一月后回,吴伯身子弱就留在庆州...”
文椒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应道,“好,我会让泽辛他们常过来陪陪吴伯。”
文椒顿了顿,到底还是朝他的背影说了一句,“江祁,一路平安。”江祁闻言抿了抿唇,并未另作表示。
文椒今日心情尚可,也不计较他这臭脾气,起身到院中摸了摸那已经不成形的雪人,叹道,“我还是第一次看雪呢,可惜了。”
文椒起心里那些复杂的心思,拣起那朵被风雪吹败了的腊梅,深吸一口气。
来而不往,非礼也。
江祁次日一早便领着吴青出了门,文椒扶着吴伯目送到再也瞧不见他们的身影才回去。
吴伯神色哀恸,声音也有些颤颤,“再过半月就是娘子祭日了,唉,郎君这一去...”
文椒曾听吴伯提过这个娘子,是江祁去世已久的母亲。文椒只能扶着他坐下,端了热茶递给吴伯。
老人家捧着茶盏,一双浊目有些水光,“已经七年了啊。”
文椒见他显然深陷于回忆当中,只能无声地握住他的手。
吴伯忽地落下一滴泪来,拍拍她的手哽咽道:“让小姐见笑了,老叟一想到郎君...唉,都过去了。”
文椒点头,声音坚定:“吴伯说的是,都过去了。”
文椒不忍他过分伤心,说起想去寺庙求平安符的事情来。吴伯想到江祁这一去,连连点头赞道:“小姐说的是,是要去求个平安符才好,保佑郎君这一路平平安安。”
文椒与吴伯约好了日子,又讲了几件文泽辛等人的趣事来逗他开心。吴伯哪能不知道她的好意,也扬起嘴角来看她。
两日后,文椒劝下吴伯留在江府,带着几个仆从到城郊的灵寺求了几道平安府。待回了江府,她将留给江祁、吴青和卫戎三人的平安符单独放在一旁,这三枚平安符都折好放在腊梅熏过的香袋子里。
文椒嗅了嗅,确认这花香尚能留存几日,便拿着这三个香袋子去找吴伯。
吴伯接过香袋,淡香扑鼻,心下可惜三个都是一样的...但他面上不显,乐呵道:“小姐心思巧,郎君和阿青的两个我先着,世子的这枚待会儿我便让人送去。”
文椒又陪着吴伯说了几句话才走。
淮南王府,卫戎刚从父王书房出来,就见从云等在门外,手上捧着个香袋子递给他,“世子,江郎君府上送来的,说是特意去灵寺求的平安符。”
卫戎知道江祁去河州的事情,猜测是吴伯担心江祁才求的符,毕竟是一番心意,他也就接过来。正欲系往腰间,便觉得有股子香气袭来。
他凑近香袋子闻了闻,是腊梅香。
想起的还有文娇娇又软又甜的嗓音来。
“正好。”
从云不解主子为何突出此言,却见主子轻笑一声往自个儿院子走去,他连忙起心思,跟上卫戎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