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甘棠垂头丧气无暇他顾的福,甘瑅的观察来的肆无忌惮。
她把头垂下时,吊起的马尾就显得比平时更高,只是那马尾原本自然下垂的部分落在她的后脑,再没左摇右摆的灵动,反倒蔫得跟她整个人一样了。
甘棠明明视线往下朝着地面,脚却自然而然地落进开裂的地砖缝里,一个趔趄,差点表演个平地摔。
甘瑅嘴角无意识勾起,他现在确认甘棠受了相当大的刺激。
甘棠拖着一瘸一拐的脚,没走出几步,这回是马尾的发绳钩到树枝上了。
这真是个意外,但假如她不把头低得这样厉害,那发绳又怎么会正朝着天呢。
噗——
甘瑅这回终于没忍住,乐了。
在他面前的甘棠是生动的,鲜活的,有喜怒哀乐的,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姑娘。
甘棠还在跟那节树枝斗争,一只手伸过来,替她解着缠绕的头发。
甘瑅用另一只手按了一下她的肩膀,“姐,你别乱动。”
“哦。”甘棠就不动了。
甘瑅解了半天,解是解开了,那倒霉透顶的发绳却断了。
甘棠两只手半捧着半散落的头发,不肯撒手。
甘瑅的声音带了不明显的笑意,“姐,放下来吧,你头发披散下来又不难看。”
岂止是不难看,根本就很好看,只可惜甘棠只肯在每次洗头头发没干时散那么一小会儿。
“不要。”甘棠下意识拒绝,顿了一下,想到还得借助甘瑅帮忙,她才说,“头发定住型了,鼓起来很难看。”
甘棠每天睡前也要拆马尾,甘瑅是知道她头发会变成什么形状的,但因为看习惯了,他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甘瑅想了想,把自己身上的连帽卫衣脱下来,“伸左手。”
他像照顾小孩似的给甘棠把衣服套上,又掀起帽子扣在她头上,心里很为这种新奇的体验感到愉快。
那截断了的发绳被他在甘棠眼前晃了晃,“我丢了啊。”
那可真是个倒霉透顶的发绳,它原本可以不用断的。
甘瑅转过身,顺理成章地拉着甘棠的手,随口问道,“姐,你这次月考考砸了吗?”
甘棠心不在焉道,“啊?什么月考?”
那看来不是因为月考。
“那是被老师批评了?”
能让甘棠失常到如此地步的,只有这两个原因。
甘棠这会儿终于活过来了,侧过头横了他一眼,“小瑅,你是不是不念我点好?”
甘瑅没吭声了。
因为他有点忘了下一句想问什么了。
穿着他衣服的甘棠,实在是太——
太怎么?甘瑅觉得很难形容这感觉,最后他将其归结为“顺眼”。
至于是“穿着他衣服”这件事顺眼,还是甘棠本身顺眼,甘瑅没有细想。
甘瑅想也不想,下意识地道,“姐,要不这衣服就你穿吧。”
甘棠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甘瑅偶尔也会意识跳跃,但很少跳跃到这种程度。
她要甘瑅的衣服干嘛?她又不缺衣服穿。
甘瑅在十二岁这年突然增加一个奇特的爱好,他开始时不时把自己的衣服推销给甘棠穿。他俩身形差不多,他的衣服又都是中性款,甘棠穿着看不出违和。
甘棠虽然觉得甘瑅这种行为不可理喻,但架不住甘瑅一句话,“姐你穿吧,穿脏了我洗。”
于是甘棠得出了一个异常离谱的结论:甘瑅大概是爱上了洗衣服。
孙亦栀见甘棠总穿甘瑅的衣服,还以为她喜欢这种款,再给她买衣服,专捡中性款买。
甘棠哭笑不得,她虽然在外面是根木讷寡言的木头,可作为一个十五岁小姑娘,她喜欢的是可爱的小裙子啊。
更不想甘瑅变本加厉,把甘瑅好不容易穿出感情的衣服穿走了。
面对甘棠的反对,甘瑅还是那句,“姐,穿脏了我洗。”
甘棠不由得想,甘瑅真是爱洗衣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