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我不知所措。世界永远是世界,它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而发生改变,一切似乎很清澈,很平淡。命运不是风来回地吹拂,命运是坚厚辽瀚的大地,走到哪里你都在冥冥中的命里面。有时候,在凝然地目光里,在似睡未睡的恍惚中,一些细若游丝的幽愁,会斩断许多美丽故事的发生。面对一步之遥的幸福,年轻的我,只有茫然地沉寂和灰暗地逃避。
很奇怪自己的思想居然如此波动,反差太大,就像是一个凌乱不堪的程序结构,让别人不得要领,时间长了,自己也要被迷惑了。
我开始焦灼地等待她的反馈,希望她不会因为我的多心而改变什么。
两天过去了,一直没有她的音信,我像困在牢笼里的罪犯,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直到这天晚上,我终于收到了她的mail。
雨桓:
心情好吗!
吃得好吗?睡得好吗?梦里有我吗?
一直想给你回信,可是苦于没有你那洋溢的文采。我上网络聊天纯粹是娱乐。遇见你是偶然,记忆中第一次和你聊天我还是挺正经的,是吗?
我不想再提及过去,那是伤,那是痛。
之所以对你若即若离,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因为我已经是残缺不全的人了,而你,还是一个单纯的小男孩。不过,我真的很感动,很感动世界上还有人能为我细心地粘贴好那本已破碎的梦。
和你在网络上的交往,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是我没有想到的。我在网络上喜欢随意,喜欢放肆地说话,或不知轻重地说话,而你却比我想像中的还要认真。网恋是我的不该,让你为我相思是我的不好。
我不再是那些纯情少女,我的经历足以令我饱经沧桑从而心胸宽广,无欲无求,豁达待人。
你的感情细腻,男孩中少有,也好也不好;你的心地善良,是我所喜欢的,这是我们能交往下去的一个重要前提;至于你的文采,你的歌声,是我所欣赏的。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才华,但是我会欣赏并且因此而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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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一部分(30)
你带给了我许多欢乐,在这里我谢谢你。可是你我之间还是有许多值得反省的地方。我对感情这东西看得很淡,比较现实,比较理性;而你比较理想,比较感性,这是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
我有点后悔告诉你一些事情,或许不告诉你会更好些。但现在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后你会慢慢了解我的。
每晚有你的歌声相伴,让我睡觉都安稳许多。
现在的我有些感动了,为你的歌声你的情。
夜深了,你应该进入甜甜的梦乡了。
好好地睡吧,雨桓。
少梅
我慌乱无助,可怜兮兮地不敢再言语,坐在电脑旁久久地盯着屏幕,我仿佛听到她那怦怦的心跳和泪水滚落的声音……
元月的一天,一切都仿佛冻结在冰冷的空气中了。邵美拉着我去吃火锅,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外面飞着小雪,落在她火红的风衣上。仰起头,让一两瓣细雪亲上她嫣红的脸,我陶醉着她的陶醉。
快放寒假了,我突然有些想家。
“有鬼意思。完全是些今天不知明天死活的小厂小矿。就连一个合资企业也没有。”在假日酒店门口碰见马丽,她拿着十来张“求职推荐表”,准备去“梦工厂摄影机构”应聘公关小姐。
邵美捏捏她的脸蛋叽里哇啦讲了几句日语,拉着我往师大走。我猜她们一定是讲张思颖的坏话。
人才交流中心设在一楼。此厅本是师大的舞厅。卡蓬特软软绵绵的《昨日重现》,荡气回肠的萨克斯,应有尽有的女孩子——我没少光顾过。没防今天它摇身一变成为学子们展露才华之地,邵美忘记安装博士伦,眼睛不大好使。我念了几家用人单位,都没有她导游的份。乱轰轰的人群,除了儿时在乡下赶集的花样,我看不出什么机会什么挑战。
“矿山机械厂要女秘。会日常用语,每分钟打八十字。可惜你玩不来电脑。”我假装惋惜,“人家答应干得好五年内有机会去大阪看樱花。”
“玩不来就玩不来。我稀罕做秘书?”邵美说着往前乱挤。她熟人多,人流中转半圈,有人替她找到了tcl集团。苦苦相随的我,自然成了帮闲文人,伏在人才交流中心临时放置的木桌上一条一款填推荐表。
“快去拿复印件来。”tcl集团的招聘员说,“要不只有等明天。”
复印机前一长排等着复印推荐表的学士,亦步亦趋,仿佛麦加朝圣。好多人显得风尘仆仆。
“吴涛,你慢慢排,我看看有没适合我的单位。小心钱夹,大学生偷j摸狗的也不少。”转半圈回来,她没我预想的那般留守队伍中,而是立在墙角,同两个嘴唇红红的女生闲话。
“有些单位根本不要人。偏装模作样骗人填表等通知。下等的广告意识。”
“你这么靓,不愁没好的工作。”
“放不开,靓顶p用。”
“怕什么,放开就是。”
“不是怕不怕。要乱来,慢吞吞地来读大学干什么?”
“二十一世纪,女人靠的是知识和脸蛋。”
我挤过去,她们笑而不言了。
二十一世纪,男人要的是装聋作哑。
“不复印了?”我解开衬衣纽扣,使劲甩甩头发。
“免费的。咋不印?”
长长的队伍中我看见她们班的吴涛挤得鱼眼乱翻。
同学始终是同学,情人不做的他也做。
“你过来看。”邵美扯扯我。
透过人缝,我看见先前填表的课桌那儿,一眼镜同胞趴着奋笔疾书,他身边玉立的瓜子脸,口中念念有词。
“你看哪个没带秘书?不服气?整个社会都y盛阳衰。”邵美说着,促狭地朝我眨眼。
拾贰
我知道,自从得知少梅经历过那些打击和折磨后,那薄如蝉翼的心实在难以承受这一切,变得抑郁、消沉、颓丧、悲观,离开重庆,也许她像一个孤独的幽灵不分黑夜和白天地到处游荡,也许她会找到一个温暖的去处,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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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一部分(31)
随后的日子里,和少梅的交往都是在这样波澜不惊的状态中延续的,真应了她的话,简简单单的,很亲切很熟悉又不沾世俗。
我们经常开些玩笑,甚至说些很暧昧的话,但都在轻松愉快的气氛里化解了。少梅真的是个非常有个性的女孩,她让我懂得了怎样平平淡淡地去看待生活,但又绝不示弱于艰辛和坎坷。
还是时常给她唱歌,到后来曲尽词穷,索性翻来倒去地就唱那些老歌,她听得怡然自得,我也乐得这么个忠诚执著的fans。她在论坛里还是那么活跃,依然勤勤恳恳地c持着自己的版块,除此之外,我几乎忘了她是个隐藏在幕后的黑客,就像忘记了那张未曾揭开面纱的相片似的。
可有一次,我真正领教到了她的厉害。
记不得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好像是我的自命不凡“惹恼”了她,她居然突破重重障碍,越过防火墙,进入了我的主机。在我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她为我整理了我那凌乱不堪的硬盘,回头她笑我:“你这家伙,原来果然是金屋藏娇啊。”我恍然大悟,原来她看到了邵美写的关于我们之间的一些日记,以及我和邵美那些亲密的合影照。
少梅的qq头像不停地跳动,我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一切,只得僵持着,手落在键盘上,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少梅:“邵美???怎么听着和我一样的名字啊?”
雨桓:“我也很奇怪,而且我还知道,你们长得和双胞胎似的。”
少梅:“天哪,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做梦一般。如果这不是在你的电脑上发现的,我还真以为那些照片是我们俩的合影。”
雨桓:“你终于承认了。”
少梅:“承认什么?”
雨桓:“承认你长得和邵美一样啊。”
少梅:“还是有点点差距的,她那么少女,而我是少妇了,我只能说我看到了我的过去。”
雨桓:“你有失望的感觉吗?”
少梅:“呵呵,我失望什么?为什么要失望?”
雨桓:“我有女朋友了,而且一直瞒着你,你不失望吗?”
少梅:“说实话吗?”
雨桓:“我想听实话。”
少梅:“我有点嫉妒,有点醋意,但是我也为你高兴,同样我也感到幸福。”
雨桓:“嫉妒和醋意我相信,但你为我高兴以及感到幸福,这个有点假。”
少梅:“真的,我都要哭了。高兴的是你找到了像我一样的女子,幸福的是,你果然非我这样的女子不娶,我相信你对我的爱是真实的,我很理解你。”
鼻子一酸,眼眶盈满了泪花,屏幕开始模糊起来。
雨桓:“谢谢你这么说,真心的。”
少梅:“你知足吧,幸福死你了吧。”
雨桓:“我还是忘不了你,看到她我就想到了你,虽然她有你一样的容貌,但她没有你一样的性格,而最初走进我心里的是你,而不是她。”
少梅:“……雨桓,我理解你,但是你千万不要乱想,你不能对不起她。”
雨桓:“我知道,我会珍惜她的。失去了你已经是我的遗憾了,我不能再失去她。我也一样爱她,像爱你一样爱她。”
少梅:“等等,让我擦擦眼泪……”
少梅:“你还在吗?”
雨桓:“在,我隐身了而已。”
少梅:“你感觉不到吗?她的内心世界很复杂,或许你并不真正了解她。”
雨桓:“为什么?”
少梅:“你看了她的日记吗?我看了,我想你应该好好看看她写的日记,你就明白了,我希望你不要让她伤心,她是一个好女孩。”
雨桓:“我们一直都很好。”
少梅:“我下线了,今天被你们感动得一蹋糊涂。”
少梅的话引起了我的警觉。邵美真的很伤心吗?是不是也知道了我和少梅之间的秘密呢?心里有些紧张不安,如果真是这样,这些日记应该是邵美写给我看的,而我却只迷恋于和少梅聊天,忽略了邵美的内心。慢慢地打开邵梅的日记,一字一句地看,心中有些说不出什么滋味的感觉困扰着我,又一次让我陷入恐惧。
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一部分(32)
雨桓,时间越过我的头顶,我飘荡过每一次和你走过的地方……
你让我失望,知道吗?你真的让我失望。独自一个人跑到大街上,很多车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如黑夜中的明火忽暗忽明渐行渐远,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我这个被人遗弃的女孩。我抬头,望着路口照明的灯,灯火斜斜地s在我身上。我开始幻想,自己是一个狂舞的女子,在尽善尽美演绎着自己生命,而我却是最美丽的配角,在落幕的刹那间,以最动人的姿态,让结局越过高c,达到极点,可我感觉不到有任何真正属于我的东西。
雨桓,我们所在的房子,似乎离我越来越远,里面有你在和别人谈笑风声。昨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旁,天飘起蒙蒙细雨,无情地打在我的身上,我想哭,却哭不出来。整颗心像是装满棉花的瓶子,塞紧着,挤得让我喘不过气来。我用双手环抱着自己,没有气息,没有温度。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怕黑怕冷更怕一个人回家。
这天,很好的同学和朋友都在一起吃饭,雨桓,我很高兴,因为有你在,我贪婪了几杯。
我喝醉了。躺在床上,我知道不是躺在你的怀里,我知道你又去上网了,和别的女孩聊得热火朝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一辆红色的汽车穿过我身体,但我没有被四分五裂,我的肌肤完好无缺。我静静地睡在地上像一只沉睡的精灵。雨水把我洗刷得非常干净,泥沙掺杂着腥味的血y随着水向下流去……我看到了我自己,世界突然进入一个静止的状态,街上的车不再行驶,路灯不再闪烁。好几束灯光一同s向我来,我被人们层层地围拢,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我是不是死了?我又问自己。他们以为,我还会活过来。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回不去了,灯灭了,车走了,人散了……
拾叁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也许我对邵美太残酷。
邵美虽然和我住在一起,但我还没有和她有过一次性生活。朋友们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而他们对我的羡慕,我从来就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值得羡慕。说出去怕别人笑话,在大学恋人中间,像我们这样的,全世界也许只有我和邵美。有时候我恨她,也不想理她。她可以是个圣女,可我是个凡人。
我不止一次有过这样的念头,不顾她的一切反抗粗暴地占有她。可是在邵美面前我从不敢放肆,不是不敢,而是邵美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她不想做a,我不知道她是传统还是保守还是在害怕什么。面对如花似玉的邵美,我心里曾挣扎过。饥渴的r体时不时地呼唤着,我无法摆脱她对我的诱惑,可我从没有跨过这一层界线。有时候我也气愤地想过,看看周围幸福的情侣们,哪个像我们,他们都已经光明正大地过夫妻生活了。我曾想过去找别的女孩,可我脑海里总能闪现出邵美投给我的警告的眼神。
很多时候,我只有想像着邵美的胴体,自己吃力地用手解决过,事后总是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当我把那些白色y体赶出体外的时候,心里总会莫名地空虚和失落。
麻将搬来搬去数十分钟,说是邵美手气旺,赢了钱。
小学四年级我就听人说,麻将是国粹,差不多代表东方文明。意大利和法兰西的不少俱乐部,人们也以会玩麻将为荣;跟高尔夫球一样,是身份的象征。去年春节,我坐在一个麻师身边看他叫牌和牌,就深深地被祖先折服。我敢打赌:柏拉图的《理想国》真算得上一座图书馆,那么麻将在该馆至少得占一层。
这几天学校放假庆祝元旦,马丽的寝室杀得地暗天昏。自修桌拼成的方桌上,男子汉纵横麻场自不必说,就是纤纤素手,也高来高去,不同凡响。盛情难却,我上桌堆了几圈,却给人家清一色小七对杀得面红心跳,一败涂地。
“今天输,明天赢,没多大意思。”邵美换上场,看她用新崭崭的票子向庄家买码子,坐在她们中间,我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
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一部分(33)
“那倒不一定。正规上桌子的都是精鬼。有输不一定有赢。”上手摸进九筒,邵美一脸j笑。
“我宁肯拿去填股市。”我承认内心想说服她们。
“炒股也是赌。不过是赌得更加狡猾而已。”邵美的对家在师大专门研究蛋生jj生蛋那类怪事的,据说他玩麻将,可以一捆三。出上五张牌,你要什么牌他一清二楚。
“就这道理。说起来读大学也是赌。”下手说着,吃进邵美打出的孤七万,轻轻抽出三筒,半点杀气也不带。
我自知理穷,说不过她们。便不再搭话。她们的嘴却不闲。
“有人论证,胡适之的好多文章都是麻将桌上构思出来的。”
“人家那个写‘轻轻的我走了’的公子,名字干脆叫‘自摸’。”
“小赌能养家糊口,大赌能发家致富。”
真是凡事兴趣一大,真理自然就产生。她们没哼,接受艺术系的女孩就得接受麻将这类疯话已经太给我面子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在麻将面前,我是万万不敢开罪的——最初投机取巧于邵美的那个晚上,就是我提议借麻将玩而迫使她跟马丽分开走的。过河拆桥的事我做不出,眼下虽说木已成舟,可以试探着玩点个性。但煮熟的j都会飞,这样的例子我见得多了。再说顺从乃是恋爱时的三大美德之一,我们学校一年级的新生都懂。
她们是彩虹而我是雨后遗落的雨滴,她们辉煌而我却那么黯淡。
寝室的灯亮了。麻将桌上,三条看得清清楚楚。
邵美打麻将就上瘾。我等不住有点想回,邵美就让我回家等她,她玩完了自己回来。我说我上不了台就困,没有意思,你们在这里打麻将,我回我的独院在电脑上打麻将,和谁玩都是玩,再说那里输几个假钱就可以了,输了也不怕老婆数落。大家听我这么说,都笑了。邵美咬牙笑着看我,我赶紧开溜。
回到独院,习惯性地打开电脑,我知道,少梅早就在等我了。而邵美要能回来,也得等到11点以后了。果然不出所料,少梅在线。
少梅:“你看了你女朋友的日记吗?”
雨桓:“看过了,很颓废。”
少梅:“她是不是知道我们聊天的事了,话说得很深,我有点怀疑。”
雨桓:“我也不知道,她表面上没有任何迹象,她很难琢磨。”
少梅:“你给我讲个故事吧,今晚我想听你讲故事。”
雨桓:“好吧。让我想想讲什么。”
少梅:“我两手捧着脑袋,眼睛一眨一眨的,故事,好美呀……”
雨桓:“2005年秋季的一天,一个刚上大二的男生,走进自己经常自习的教室,坐在自己经常坐的座位上,他发现桌上有一张纸条。”
少梅:“然后……”
雨桓:“纸条上只写着一个女孩的名字和地址。”
少梅:“呵呵,真有那么巧吗,就像当初你拣到我一样。”
雨桓:“他居然给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孩去了封信。”
雨桓:“两个月后他收到了她的回信。”
雨桓:“此后他们始终保持着联系,而且彼此将对方视作知己,事实上的确如此,他们都很有才华。”
雨桓:“他曾经无数次在心中想着她是什么模样,甚至幻想她就是他最终要找的女孩。”
雨桓:“他们互通电话,向彼此道着各自的酸甜苦辣,看得出,女孩和男孩一样,都对自己充满了自信,都很乐观。”
雨桓:“他们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