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干净整洁的卧房,头香炉中升起袅袅安神香。
韩紫深躺在榻上,她依旧未醒。枢墨白站在边,沉默半晌,最后,唯有替她掖好被角。
一夜过去,诸事底定,但韩紫深的罪暂时未下定夺。他安排韩紫深住最好的厢房,而且不加拘。有人已对此表示不满;但也有更多的人说,这是武林盟主宅心仁厚,不与魔教中人多作计较。
所有人都在等武林盟主的一个判决。
可是,他能吗?
宋飞鹞坐在他后,自斟自饮。
“剑神无名等几位前辈都清醒了。他们醒来,不太记得做过什么。”她向他陈述一些消息。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一声。
“董冰儿被收押了,冯乙也疯得好些了。”
“嗯。”又一声。
宋飞鹞对他的态度很不耐烦:“你半途跑了,就真那么自信,我能镇得住冯乙么?”
终于,疏墨白回过头来:“你神通广大,区区一个冯乙都镇不住,岂不是有损你的威名。”
“不敢当,”她抬起一手,“你叫我来,是为了看你对她脉脉温存的吗?”
“我现在有求于你,”枢墨白直言不讳,“你想要什么好处?”
“这么爽快,一定没好事。”宋飞鹞摇摇头,“算了,你说吧,我先把欠着的记到账上。”
“她被谳教cāo)控,被扭曲了一些记忆。我希望你能治好她。”
“小事一桩,还有呢?”
“我想拜托你,送她出杭州。”
他的目光又转向韩紫深。她顺着那目光望去,并不怎么吃惊,但也不得不提醒他:“她害死那么多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你还想放了她?”
他道:“她也是被谳教蛊惑,非得已……”
她呛他:“嗯,好一个非得已,一下子就把让天下所有杀人犯洗个干净。”
“她是我的姐姐,”他沉声,话音无奈,“亲姐姐。”
“……”
“与你跟雪心一般,我跟她也是自小失散。不过,不是因外敌,而是因我父亲。”
他又提起了凌雪心。他每次提到她,都不过是想借机拉拢她,为他做事。
宋飞鹞抠了抠耳朵,其实她是不愿听的。
“我父亲是个酒鬼,醉了就六亲不认……家中的妇孺都被他打了个遍,再后来,他为了赚点买酒钱,就把我姐姐卖到别村去了。接着,就是我。”
他那把从不离手的折扇,此时扇面合拢,被搁在桌上。若是平时,折扇展开,所有人都看得到上面所绘的是一幅寒梅傲雪图,一旁有题字,是《三国演义》中,黄老所吟诗句:
一夜北风寒,万里彤云厚。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仰面观太虚,疑是玉龙斗。纷纷鳞甲飞,顷刻遍宇宙。骑驴过小桥,独叹梅花瘦……
这扇面的字画锋苍劲,可见书画出自一名老人。但这位老人没有落款,其他人也不会知道那是谁了。
宋飞鹞盯着那折扇:“你被卖给了百里纵横?”
“他救了我,我一辈子对他感恩戴德。”
“无聊。”她又抬起酒杯,“别告诉我,你现在这武林盟主,是为他当的。”
枢墨白只缓缓诉说:“师尊死后,天枢策命府被围剿,我在濒死之际,又被玄清真人救下,玄清前辈是我这辈子感激的第二人,但他直到去世都不知我真正的份。”
“那你为什么不借此退隐江湖,反而多番涉足?这不是好事。”
“前辈希望我接任他的武林盟主之位,我……自然也有我的私心,不过是顺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