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情倒不深。”
苏遥细想想,又笑道,“大抵比寻常生意人深上一些。”
那我是……算寻常生意人吗?
许泽如此想了一句,却未敢问出口。
春色明丽,他自明媚春色间瞧着苏遥温润的眼眸,顿了一瞬,只低声道:“我很想见见这位傅先生。”
“待会儿不就见到了么?”
苏遥不由笑笑,“你今儿怎么了?”
许泽压着一腔心思,没办法说,末了只笑笑:“没什么,大约是头回做苏老板的客人,我……”
这孩子怎么这样拘谨。
苏遥笑笑,又将碟子推过去:“以后有空,可常常来。左右傅先生还没来,你先吃点?”
“是苏老板亲手做……”许泽拈起一块茶糕,尚未说完话,便听得后院来人。
苏遥忙起身,上前迎了几步:“傅先生来了。”
许泽拿着块茶糕,独自立在原处,瞧见极清贵的一个人物,手持斑竹折扇,自后院踏进来。
细碎的花落了那人一身,那人却不避,反而伸手将苏遥肩上的一色明艳海棠轻轻拂落下去。
这成双成对的身影并肩一立,许泽只瞧得心下一沉。
傅陵走进花厅,先瞧见一桌子糕点:“苏老板身体见好,点心了不少功夫吧。”
苏遥客气:“寻常点心,招待不周。”
傅陵勾起嘴角:“苏老板做,可就不寻常了。”
“是傅先生不嫌弃。”苏遥还记得傅鸽子的挑剔,不敢托大。
傅陵略微一笑,才转头望见许泽。
苏遥忙上前介绍:“傅先生,这便是我与你提起的画师,许泽许先生。”
许泽略微一顿,压住满心不自在:“傅先生有礼。”
傅陵微微瞧他一眼,点点头。
鹤台先生架子大得很,礼数也随意,但人名满旧京,瞧着也年长,许泽忍下。
三人落座。
微风拂乱一树花叶。
席间一片静默。
苏遥不由顿了下。
这……为什么会感觉有点不对劲?
苏遥多年来,见过各种花样的客人,旁的不说,直觉还是挺准的。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傅鸽子与许先生,明显气场不合。
不应该啊……
苏遥疑惑,但又无从谈起,只兀自压下。
既然气场不合,那最好少客套,速战速决。
于是苏遥先笑笑,直入正题:“傅先生,许先生,今日我托大做东,咱们主要是商量绣本的分成。”
“我已经拟过一式三份的契书,您二位先看看。”苏遥将契书拿出,桌上已摆了印泥纸笔。
傅陵拈起契书,却并没有看,而是望向苏遥:“这位许先生,瞧着颇为年轻。”
苏遥笑了下:“许先生虽尚不及弱冠,但画技却是家传。”
许泽默了默,语气并不甚好:“外祖元枢,自幼教我作画。”
元枢已是前朝一代大家,且因不畏权贵,刚直不阿,在文士间颇受好评。
“花鸟鱼虫并亭台楼阁出色,但人物尚可。”傅陵微微眯眼,不轻不重地挑了句刺。
外祖确实不善人相。
傅陵说得是事实,许泽却无端觉得被冒犯。
他顿了一顿,语气微沉:“傅先生的《云仙梦忆》我亦拜读过,人物不多,化外仙境、妖兽怪才是吸引人。许某自问,还画得出。”
傅陵顿上许久,只淡淡地“嗯”一声。
许泽默默咬唇。
苏遥左右瞧瞧,忙笑着打圆场。
先对傅陵保证:“傅先生,成图之后定然会给您过目。您是原作,必得您满意之后,才会出本。”
又替许泽道:“许先生的画前日给您看过了,您也是知道的。许先生虽年轻,但水准是不错的。”
他这话向着两边说,两边却都蹙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