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无奈又好笑,只能撇过这话:“如今世人还是推崇入仕,你去青石书院学几年,愿意当个大官也行。”
阿言不说话了。
苏遥心下叹口气,不想让这小孩继续自伤身世,又提起旁的:“快中午了,吃什么了吗?”
“隔壁祝娘子让我尝了一口牛肉面。”
阿言偷偷抬眼,小小声:“吃着和公子做得差不多了,但汤太咸了。”
这是另一桩事了。
苏遥稍稍蹙眉,想着得空再去教教祝娘子。
齐伯笑道:“祝娘子客气得很,这屋里的春笋也是她送来的吧?”
苏遥瞧着洁白如玉的两头春笋,挽起袖子:“中午拌个笋丝,热一下红烧肉——”
想了想,又添一道:“娃娃菜还有,再清炒个娃娃菜吧。”
苏氏书铺最不缺吃食了。
苏遥的这副身体弱不禁风,心着力地吃了这么久,才从病入膏肓养到勉强健康,还比常人孱弱许多。
齐伯年过半百,正是要注意的时候;阿言更不用说了,长身体的时候。
苏遥绝不会在吃食上抠抠搜搜。
红烧肉是昨夜剩的,煎几个虎皮鸡蛋,放进浓稠汤汁里,砂锅小火一并煨上;
春笋切细丝,稍微过个水,麻油蒜泥一拌,脆生生的,正爽口;
娃娃菜最嫩,切个细丝,同干海米下锅,大火烧上菜籽油,烹上几段干辣椒,快手盛出鲜亮的一小碟子。
阿言帮忙端上三碗晶莹软糯的粳米饭。
苏遥先给他夹出来浸满汤汁的鸡蛋,又尝一块五花,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嗯,热过一次后,比昨日还好吃。”齐伯笑笑。
阿言咽下一大口鸡蛋,小声:“好吃。”
苏遥听着舒心,吃了两口,却不合时宜地念起傅鸽子。
他是个职业素养很高的厨子,此时方开始怀疑,是不是平时家中这两位太能吹了,导致自个儿飘了。
说不定不是人家鸽子挑刺。
他穿来一年,兴许手艺真的退步了?
看来招待傅先生的菜,得好好花功夫准备。
苏遥压下一腔心思,吃罢饭,又坐在柜台算起账目。
书铺经常没生意,今天只做了两桩,数目也少。
这祖传书铺,因原主长年埋头于科考,已有些不景气。勉强维持开支尚可,要想赚大钱,还得想法子好好修整。
雨声潇潇,齐伯从外头回来:“公子,我打听了,张屠户说后日一准晴天。”
没有天气预报的日子,只能依靠老百姓的智慧。
苏遥点头:“好,咱们整理整理,后日把我挑出来的书,晒一遍。”
齐伯顿了下,终究疑惑:“公子挑出那些四书之类的,当真打算卖吗?都压了许久的。”
“我有个法子,大抵八九不离十。”苏遥笑笑。
既然身体养得差不多了,那得多在书铺经营上些心思。
自家这书铺也不能只吃话本的进账,滞销货得卖出去。压箱底就是废纸,想法子卖了,好歹能贴补一二。
苏遥又念起祝娘子的汤面。
此事成败都在这汤面上了,明儿得再去隔壁教一教。
他正盘算着给祝娘子递话,齐伯却走近些,轻咳一声:“公子。”
苏遥正数着出账:“齐伯您说。”
齐伯却又咳一声,压低声音:“公子方才对阿言说的话,当真吗?”
苏遥不由抬眸,正想笑笑,却又瞧见齐伯一脸认真。他正色几分:“怎么了?”
齐伯斟酌着道:“阿言是个好孩子,我也喜欢,周正稳妥,人又安静,我原以为公子送他读书,就……”
他顿了下:“公子日后想把他留在铺中帮忙,也无不可。只是,来日谢家小姐嫁过来,再有了孩子,未必会喜欢他。我也心疼这孩子,公子还是早为他……”
苏遥一愣。
谢小姐?
谁?
哪儿来的谢小姐?还嫁进来?
嫁给谁?不会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