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档案里有个细节,”林平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打破了沉默,“好像说……延庆云……就是那个村长。她这个女儿,好像有自杀未遂的历史?”
“他们专案组调查过,他那个女儿,一直有点心理和精神方面的问题,”范松一边说一边回忆着,“尤其是在上大学之后,据老师、同学的多方反应,这姑娘的心态一直不太好。”
“为什么啊,多幸运的一个孩子啊……是因为她成绩不好?”李利从后方发问。
林平想了想,说道:“不不,我觉得不可能。学习成绩这方面,她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不然也考不上西南科物大学。现在这个社会吧,影响一个大学生的因素,可能有很多。就比如,你想想她的成长环境:一个村长的孩子,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村子里,大学考到城里去,经济啊心态啊……各方面压力都很大。这个过程,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的。”
“我觉得说得在理,”李利说,“可以想象这种落差。她在村子里是数一数二的优秀,到了西南科物却很可能泯然众人了。那里优秀的学生太多了,给人的压力是难以想象的。你们设身处地想一想,这样的成长经历摆在这儿,有一些心理上的问题也并不算罕见。”
“可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啊……虽然我没考上好大学,但我好歹也算成绩良好。那我怎么没有出这种事。”范松又翘起二郎腿,一边摇晃一边说着。
林平哼了一声,对着头帘吹了一口气,说道:“人家一姑娘,跟你不一样,行了吧。没心没肺的……不过我觉得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们要知道,尤其是在那种村子里,这个男女之间的区别对待吧……如果一个女孩子没有受过正确的教育,她会把一切性别间的不平等视为理所应当;但是对于一个考上西南科物的女孩来说,她的视野会让她明白,很多两性的不平等是极其荒谬的。一些错误的,对于女生的偏见,人们却都认为是正确的,而且顽固到难以改变……这会让人绝望。”
他们五个人里面,只有林平一个人是女性,这种事也只有她能很快意识到。大家思索了一阵,纷纷表示,她说的话不无道理。林平是那种看起来绝对不会受到性别歧视的姑娘:她漂亮,却又带着一股男子的刚强,阴柔与坚韧毫无违和感地交融在身上。在她身边的人,既不会因为她的刚强而忘记她柔弱的一面,也不会因为她是女性而看低她的能力。对于林平来说,歧视是个离她很遥远的词。可在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像林平一样幸运,有太多的不公平降临在不同性别的人们身上。只是,王响还不太明白,这些不公和村子里的凶杀案又会有什么关系。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王响感觉好了一些。他咳嗽一声,说:“我多说一句啊,你们知道,我个人平常很喜欢读一些灵异方面的……”
“您已到达目的地附近,导航结束。”车上传来一个甜腻的女声,打断了王响的话。王响因为晕车沉默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要说句话,却被打断了,这让他很不爽。他看见范松在旁边捂着嘴偷笑。
“都认真一点,到地方了。”孙任平突然发话,熄灭了车灯,把车靠在路边,缓缓地停了下来。面包车此时仍停在主路上,左侧是进入村子的小路。沿着小路明明还要走一段距离,为什么孙任平在这里停下来了呢?
王响顺着车窗向左前方望去,看到了十分特别的景象。
在茫茫的黑暗里,远处的村庄里闪着亮光,颜色昏黄,是那种令人困倦的暗黄。虽然他们还离得很远,摸不清楚情况,但是从那光点的情形推断,这并不像是一个正常村庄在夜晚应有的景象。那些光点全部集中在一处,在村子的中心,而外围的那些屋子则全部是漆黑一片。按理说,正常的情况下,应该是各家各户都点起灯才对。这样奇怪的场景,令车上的人全都安静下来,看着那些光点,仔细观察着,摒住了呼吸。不知为什么,这情形让王响回忆起了儿时的一些恐怖梦境。在梦境里,有鬼魂的火焰,追着他在暗夜中不停向奔跑。
车里的气氛变得凝固起来。王响意识到,其他人可能也有类似的感受。
“我感觉不太对劲……我们下车走过去吧。”孙任平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