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水镇之旅,现在已经到了尾声。有关张湖一,有关张凌冰,围绕灰水湖而起的种种谜团,在今天终于迎来了一个虚假的收尾。我知道,这其中还有不少尚未被解答的答案。从一开始,你迫切地走向王安城,到现在,你在灰水镇的迷雾之中迷茫却又满足,这个灰水湖边的故事看起来和都市毫无关系,实际上又千丝万缕地勾结着王安城的一切。王安城很大,繁荣而复杂;灰水镇则在这巨大城市的南方一隅,蜷缩着,伴随着王安城一百多年的兴衰。到了现如今,到了城市里的人们欢欣鼓舞地望着灯红酒绿的夜色时,灰水镇被所有人遗忘,徒然地哀伤。
而正是在它被遗忘的时刻,张凌冰从灰水镇出发,一个人更比千军万马。老人刀在她的腰际,闪烁着拥有灵魂的神秘蓝色。这把携带着异能的血刃已经被唤醒,只见那火焰般跳跃的蓝色之下,锈迹半掩的刀尖,还留有些许未干的血。在王安城黑夜中不为人知的角落,张凌冰正在用这把刀,解剖着王安城——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花世界。
你以为,老人刀是武器?
不。
被老人刀杀害的人,才会成为武器。
索魂之法,其力量源自仇恨,取决于心中仇恨的多少。我们在经石路口看到的那个场景,正是王安城灾难的预演。拥有索魂之法的人,可以随时动用内心的仇恨;而就在那样的时刻,他们的双眼会变成蓝色——就和老人刀周围那种蓝色一模一样。蓝光闪耀,又飘渺,就好像他们的灵魂都要伴随着那蓝色燃烧。他们不用做任何事,不用触碰即将遇害的可怜人,不用借助任何武器甚至法器,甚至连什么奇怪的咒语都不必呢喃。他们要做的就是,看。
用那种蓝色,看。
在蓝光照耀的视野之中,所有活生生的人,管你是老人、孩子,管你是天王还是地主。
统统会被残杀个干净。
这过程是会痛的,但不是用刀刺穿身体,或者用绳索勒住喉头的那种痛。索魂之法杀人,不会让人七窍流血,不会令人窒息或者中毒——那些都太低级了。索魂之法,只会让人极速地衰老,在短短地几秒钟衰老几十年,最终衰老到生命的终点,死亡,然后便停止了。它在利用生命中最无可抵挡的法则:生命必有终止。蓝色双眼注视之下,一个年轻人可以在几秒之中变成垂暮的老人,肌肤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光滑之上泛出刀刻般的皱纹;骨架会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从昂首挺胸到佝偻着身体;头发会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最终脱落;双眼会用肉眼可见地速度从清澈变成浑浊,直到最后,再无生命之光。就在那几秒的时间里,被害之人仿佛用这几秒过完了一生,最终飘飘然地倒地,连一声闷响都不留下。
看看现在的经石路口吧,那些围观的人群可是遭了殃。那个母亲站在广场上,面对着围观的人群,在一个出其不意的瞬间,双眼变成了蓝色。没人知道那蓝色究竟有多么可怕,没人能料到,那种骇人却又有些迷人的蓝色,竟然会在这样一个热闹的夜晚夺走自己的生命。摩肩接踵的街口,有人试图逃走,但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呢?那个母亲大杀特杀,成片的人群化作成片的尸体,经石路口变为了乱葬岗。就像是一阵巨型的狂风横穿街口,卷走了数不胜数的生命。
路口乱作一团,然后整座王安城都乱了。
如果有人看得仔细,可能是可以看见,在那个母亲的喉头之下,她白皙的脖子上有一道怖人的疤痕。如果是刀在那个位置划过,这个人可以说是必死无疑了。只不过,如果那把刀是老人刀,是张凌冰腰际的那把,那么这个人不仅不会死,反而会获得一种新生。
这便是用老人刀赋予一个人索魂之法的方式,也正是老人刀最为怖人的地方所在。
张凌冰在《清仇录》里读到,老人刀是一百多年前流传下来的法器。这把刀之所以怖人,并不是因为它比别的刀更锋利。它是密器,是用来传递索魂之法的。就像是触碰到病毒的人,会被传染为丧尸,被老人刀刺伤的人,则会拥有索魂之法。伤口会愈合,疼痛会消散,拥有了索魂之法,他们便会成为混乱的制造者,成为以仇恨为力量的,最棒的武器。张凌冰用老人刀刺伤了一个又一个心怀仇恨之人,将索魂之法尽皆传递给他们。他们的双眼都泛起了蓝光,复仇的杀伐充斥王安城——这就是王安城陷落的末路。
她在利用这浩荡城市里暗藏的仇恨之流,将王安城摧毁。
就在上一次,一百多年前,你以为守望军是怎么打败黑火的?
让我把最后一个故事讲完,我们便可以正式开始了。
让我们回到灰水湖边。
一百多年前,在张湖一回到灰水镇后,这个富有而强大的人,正打算在此安度余生。就在这时,在一个普通的夜晚,灰水镇迎来了一个神秘的客人。
根据地下室里古籍的记载,那个客人自称陈战——但这名字实在没什么用处。“他来到灰水镇的时候,背着一个破旧的包裹,手里是一根脆弱的拐杖。他头发花白,走起路来步履蹒跚,身上的衣服更是四处都有些破洞和补丁。他显然已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基本是在耗尽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艰难地来到灰水镇。令人惊讶的是,人们到了后来才发现,他的双眼早已经瞎了——他是通过另一种指引——异能的指引,才来到灰水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