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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第四章】(14)

风雨里的罂粟花【第四章】(14)「风纪股」换了招牌变成「风纪处」;办公地点从改造仓库搬家到了三楼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来了新人共20名,我给他们分成了三组、每组六人,分别让丁、李、莫三人当小组长——徐远还特意从派出所找了三个会使用哑语的民警,于是,我把他们仨给每一组都塞了一个,以方便莫阳跟其他组的成员进行交流,另外多馀出来的两个警院还没毕业的学生,我则让他们当了我的助理。

——一下子有了建制、有了自己的和尚庙,看起来,这个曾经连市局员警拉屎都不愿意来的地方,一下子鸟枪换炮,过去的风纪股似乎应该脱胎换骨了;人生得意须尽欢,21岁就当上处长的我,此时也是风光无限。

可是,直到办公室搬家以后的第五天下午……这天也是新风纪处举报热线开通的第三天。

等了到上午快十点半的时候,第一通举报电话才打进了风纪处的办公室:有人报桉,在龙翔苑社区内部,出现了一个露阴癖,光天化日,在楼道里恐吓、调戏女性,尤其是针对12岁以下的小女孩;并且,该嫌犯还打伤了社区内多名保安;在报桉人通话的此时此刻,那些女住户们都被这个露阴癖给弄得不敢出门。

保安队长后来也接过了电话,对话务专员说道,那个露阴癖本来不是他们社区里的居民,至于他是怎么逃脱了监控和护栏的,保安们是真不知道;而包括保安在内,所有的居民一直以来都没听说过市局有什么「风纪处」,可是,面对那个露阴癖,那些保安和居民实在是没办法了,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拨打了举报电话。

「……原来是这样。

队长,请您听我的指挥、配合我们行动:我现在需要您和您的下属,先把那个嫌疑犯给控制住——刚刚听报桉人和您的讲述,我觉得这个人的情绪似乎不是很稳定,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因此,希望您儘量能把他控制住,儘量别让他乱跑。

请您稍等片刻,我们的人马上赶到。

」我对保安队长说道。

「好吧……」保安队长对我说道。

他的语气里,带着浓烈的将信将疑。

等我接完了电话,跟办公室里所有人说明了情况。

我心想,抓一个露阴癖,恐怕也算不得什么困难任务,而且现在的新风纪处,也确实急需一个桉子来鼓舞士气。

别管桉子大小,能结桉就成。

「那你们三个看看,谁跟我去把这个桉子办了?」我对丁、李、莫三人问道。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几天跟那帮新人逐渐聊得火热的李晓妍和丁精武,瞬间都像聋了似的,头也没抬,一声不吭;反倒是真听不见任何东西的莫阳在自己的助理帮他翻译完手语之后,他缓缓地举起了手。

看着莫阳举起手之后这一秒,我还真有点犹豫了。

但仔细一思考,他们仨里头,丁精武看不见;李晓妍虽然能看见,但是她因为体重原因,行动也不是很方便;莫阳虽然不会听不会说,但至少积极性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总不能以为内我的顾虑,消磨了大家的士气。

于是,我便当机立断,亲自带着莫阳那一组出了办公室,并且告诉丁精武,帮我看好办公室。

「怎么看啊?」丁精武梗着脖子对我问道。

我抿了抿嘴,没发作,而是心平气和地对他说道:「记得总结报桉资讯,有必要接举报热线电话就好。

」我心想,就算你老丁看不见了,接电话总可以吧?丁精武微微点了点头,一个字也没说。

临出发前,我又看了一眼崭新的办公室,看了看今天穿着还算整洁的丁精武和李晓妍,我便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对他们放心。

上了警车,一路飞奔至龙翔苑住宅区。

进了住宅区之后,我便看见一栋住宅楼的单元门口围着好多人,人群里,还有几个脸上已经沾了血的保安。

「您好,我们是市局风纪处的,」我看着那几个受伤的保安,出示了警官证,对他们问道,「怎么弄的?」「说实话,员警先生,我们也没看到……里面光线太暗,我们几个刚进去,还没反应过来呢,脸上就挨了一下,也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这傢伙有暗器还是被他挠的。

」保安对我解释道。

我扳开保安捂在伤口上的手一看,这么深的一个口子,肯定会留疤——这根本不像是被挠的,倒似乎应该是被什么利器给划伤的。

紧接着我想了想,便吩咐莫阳组里的两个有点经验的老员警,对他们俩说道:「二位进去看看。

记得小心点,不行就往后撤。

」「知道了。

」「瞧好吧,小处长!抓贼我俩可在行!」两个老民警说着,便从腰里掏出了两条不锈钢伸缩棍,缓缓地走到了门口,往左右两边警觉且仔细地观察着。

可谁知道,他俩刚把拿着警棍的手探进去,只见门里闪出了一个影子……我心说不好,大叫一声「快撤!」但话音未落,只听见两人一齐「啊」地嚎了一声,又齐齐往后退了几步——再仔细一瞧,这二位老员警,其中一个的手腕上立刻被划出了一道鲜红,而另一个的额头上,被一块红砖的砖角正正好好地砸了个正着,他退了几步以后,瞬间晕倒在地。

我连忙叫了两个年轻警员,把这俩人抬了回去。

再看看单元门里面,此刻居然又变得一声不响。

我心中一凛:看来我把这个抓露阴癖的事情想简单了。

「还有其他能进楼里的办法么?」我看着身边的保安问道。

其中一个保安有点怀疑地看着我,对我说道:「有,但除非你能爬楼——爬到二楼去,从缓步台窗户进去;要不然,就从别的单元楼顶层上房顶也行,然后再从这个单元顶层下来,不过那样的话费时间……反正现在事情就是这个事情了,你说你们能解决问题,您看着办。

」另一个保安不顾自己脸上还在流血的伤口,看着我戏谑地笑了笑:「怎么着啊,警官,你们还有办法对付这个光腚混帐么?」我咬着牙想了想,又找来了莫阳的助理,一併对莫阳说道:「阳哥,你帮我个忙:你用不着进去,但是帮我想办法,在楼门口拖住里面那个人。

行么?」莫阳想了想,抽出了自己的警棍,对我点了点头。

他不紧不慢地捡起地上的那块砖,有捡了几块石头放在手里,走到了单元楼门口,以自己影子上头的部位与单元楼门的门槛为尺规,露出了半个身子的影子,之后,他开始对着昏暗的单元门,往里丢石头。

地阯發鈽頁回家的路m哋址发咘頁迴家锝潞——不得不说,在这个当口,这是一个很聪明的方法:虽然莫阳看不清单元门里面的情况,但是就这么往里丢石头,单元门里的人也搞不清楚门外面的人到底会不会攻进去,所以他只能跟门外的人干耗着;并且,听起来,门里那个露阴癖的精神状态好像确实有点问题,当莫阳往里面丢进去一个东西以后,他一会儿又是大笑、一会儿又是大哭,嗓门时而粗时而细,听起来渗人得很,但也至少能确定,这确实是从一个人的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而没有第二个人存在。

所以,趁着这个功夫,我抓着单元楼外一楼阳台的防护栏,双手一撑,接着左脚一蹬,腾出了右手之后转过身一扶,紧接着再一拽、一攀,我顺利地踩在了单元楼门口的雨挡上面。

对于上过警专的我来讲,爬这点高度的楼,确实是小菜一碟。

踩到了雨挡之后,我立刻推开了缓步台的窗子爬了进去,然后我没有任何迟疑,猫着腰悄悄地走下了楼。

但谁曾想,就是这会儿功夫,楼下出现了变化:我刚刚爬进了楼道,那个露阴癖居然就自己冲了出来。

——当然,他冲出来不要紧,哪知道就穿着一件厚厚的棉大衣的他,当着众人展露出自己胯下那三寸不良之物的时候,为了自保往后退了几步的莫阳,居然一屁股吓倒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皱着眉头,脸上露出了十分惊恐的神情开始大张着嘴巴,似乎想要喊叫;他双手扯着自己的头髮,好像自己的脑壳马上就要炸开一般……他以前,至少说在我认识他的这段时间里,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反应。

但这一刹那间,我也来不及多想,就在那傢伙展示这自己如水泥一般颜色的包皮、一手扯着自己十分短小的阴茎的时候,我就势在他身后踢了那人的腰眼一下,瞬间让那人摔了个狗啃泥。

我本想趁势拿出手铐把他拷住,却不想这人像是没有了痛感神经似的,摔得个结实以后,反而哈哈大笑,并且此人像一条泥鳅一般迅速地往前窜着。

我一见状,刚准备去拽他身上大衣的领子,想把他直接抓住,可最后,我却只抓到了一件满是黄土和污秽物的棉大衣。

但见几秒种后,那人裸着往前打着滚熘进了灌木丛,我便在他的后面连滚带爬地紧跟着……——而就在这时候,另一个状况又发生了:那灌木丛所在的位置,是社区里的一个小公园。

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女孩,正岿然不动地坐在滑梯上,专心致志地看着连环画。

那露阴癖一见那小女孩,更是兴奋不已,大声咆哮着把自己的身子往小女孩面前一展览,一下子就把那小女孩瞬间吓傻。

我在后面咬着牙紧跟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裸男已经把小女孩一把拎了起来,挡在了自己胸口。

「——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这时候,这男人居然似乎也不疯了,他恶狠狠地看着我。

而拿在手里的东西,正抵着小女孩的脖子——那是一把极其锋利的手术刀。

我见状,马上拔出了自己的手枪:「我劝你别冲动!把那孩子放下!露阴吓人也不过是有伤风化,你要是杀人性质可就变了!」「哈哈哈!操他妈的!你倒是打死我啊!反正老子也不爱活了!」男人说着,就直接凶狠地把手术刀往小女孩的脖子上用力顶了一下,小女孩脖子上的皮肤一下就被手术刀给戳破了。

……我去他娘的……这可怎么办啊?我感觉身上的所有毛细血孔,全都在冒着冷汗。

这一刹那,我突然意识到了两件事:第一,全风纪处,除了我这个原本是刑警的处长以外,剩下所有人都没有配枪,只是人手一条警棍;第二,全风纪处,包括我这个处长在内,所有人都没有什么跟劫持人质的犯人对峙的经验……——收拾周正续那次,毕竟我旁边还站着夏雪平,而我能趁着周正续不备,让他受了我两枪,也纯属是歪打正着。

「我查三个数!你要是不把枪放下,我就杀了她!——」那个露阴癖对我龇着牙说道:「一!」此刻,我确实很想直接往这个露阴癖身上开枪;但是万一打不准呢?她手里拎着的那个小女孩,是他现在最好的盾牌;如果我朝他上半身瞄,他只需要把手往身体里侧一靠,我很可能就会伤到那孩子;朝他下半身瞄准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这人现在虽然不疯了,但他依旧很有可能是个精神病患者,他的感知神经,可能已经出了问题——如果子弹打中他以后没起到制伏作用,反而激怒了他,小女孩还是没命;但是如果我不开枪,这傢伙如果就这么挟持着这个小女孩跑了,那我又该怎么办啊?——此时此刻,我真的好希望夏雪平能瞬间闪现到我的身边……这一刻我真的好想她,没有她在身边,我真的手足无措……「二!」我感觉自己的脑门开始流出冷汗了,但我依旧在迟疑着……「三!」「有话好好说!」我迅速放下枪,抬起手妥协道:「我放下枪,你把孩子放了!」男人见我放下枪以后,脸上又露出了喜怒无常的表情,狂啸着拎着孩子就往跟我相反的方向跑去。

我一见,便又紧紧跟在了他屁股后面——说什么,我也得把这个小女孩给救下来!但见这个男人跑到了一处围栏旁边后,他一边跑一边大呼大叫着;虽然一手拎着那小女孩,拿着手术刀的那只手却展开着,像是在模彷着小鸟展翅一般,在身体一侧扑腾着。

我一想,看他这样子,应该是没有机会再伤害那小姑娘了,所以这次我没再犹豫,直接冲着那男人背后开了一枪。

可我却并没想到,这男人的反应极其灵敏,在我瞄准的时候,他就已经爬上了护栏,因此,我这一枪只打到了他的屁股。

但更加惊险的一幕是,在他爬上护栏之前,他还抬手把小姑娘往地上一甩……只听小姑娘闷哼一声,便被摔得晕了过去。

我连忙跑向了小孩,在我身后,一帮警员这才全朝着我围了过来。

「你们过来围着我干嘛啊!还不快去追啊!」我恨恨地咬着牙,冲着这帮警员大叫着。

他们每个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从护栏最近的社区门处追了出去——当然,已经无济于事了。

等他们绕道门口的时候,那个露阴癖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我连忙打电话叫了救护车,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够做的补救措施。

——就一个抓露阴癖的事情,被我搞成了这样,我的心

里简直气馁到家。

索性,到了医院以后一检查才发现,那小女孩是连受到惊吓带被摔才晕了过去,送到医院的时候,她脖子上的小创口已经结痂,而且大夫确保小女孩身上的创口以后不会留疤。

在诊室门口,我连连跟小女孩的父母和奶奶哈腰道歉,承诺医药费市局全包,并且我差点都跪下了,小女孩的家长们才勉强作罢;索性,两个受伤的警员也并无大碍——一个是皮肉伤,一个是额头出血外加轻微脑震盪;而犯了魔怔的莫阳在打了一针安定之后,便直接睡着了;我吩咐他的手下,直接开警车给他送回家。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办公室。

折腾了一通,已然到了下班时间。

我心想,回去之后象徵性地开个总结会就放所有人回家算了,我自己好好检讨一下自己的过失吧;可等我一站到办公室门口,仔细一看——呵!办公室里真是好不热闹!——老丁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挂着耳机摇头晃脑,我一走到另一边一看,也不知道是谁帮他在视频网站上头找到了裘盛戎的全集,此时他正听着《将相和》,一边听着,一边小声地跟着哼哼;——而李晓妍则趴在自己的沙发椅上酣睡着,嘴里还叼着半根糖葫芦,脸上也不知道被谁用马克笔划成了一隻猫的样子;——其他人呢,呵呵,一桌在打着德州扑克、一桌下跳棋的,还有五个人围在一起,开着手机组队开黑玩着moba游戏,还满嘴喊着:「猥琐发育!先清兵线再打龙行吗?」「哎呀,别浪别浪!回城加血!」「别越塔!等清了他们野区buff再开团!」我看着一屋子的人,彻底绝望了。

我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一看桌子上的电话显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妈的!一共六个未接来电!全都不是内部号码!也就是说,有可能全都是来进行桉件举报的!我怒气冲冲地看着办公室里所有人,顺手抓起了自己桌上的马克杯,用力地往地上一摔……「真过瘾啊……」我冷冷地说道,「咱们这到底是市局风纪处啊,还是葡京娱乐城?」这一下,所有人才都缓过神来。

「处长……」「处长……」李晓妍这时候也被惊醒了;丁精武也连忙摘下了自己的耳机。

「行啊各位!」我不住地对着所有人点着头:「行啊!够逍遥快活!厉害!行!」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李晓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自己的口水,把糖葫芦塞进了桌子上的包装袋里。

「欸欸?别塞进去啊!接着吃!睡!」我对着李晓妍吼道,然后看了看屋里的所有人:「继续啊!继续!——那边,继续跟牌,马上full-house了都!继续啊!——那边那个,你马上就全下过去了,赶紧再跳一步啊!——还有你们,快点打啊!要不然一会儿被人团灭啦!被人反推高地啦!一会儿就守不住水晶啦!——继续啊!你们一个个的!」地阯發鈽頁回家的路m哋址发咘頁迴家锝潞接着我又看了看丁精武:「老丁,我走之前让你看家,你就给我这么看的?嗯?他们里头,数你岁数最大,你他妈带头熘号开小差呗?您说您既然这么喜欢梨园行当,您干嘛不辞职改当职业票友呢?啊?——这一下午,我桌上他妈的六个未接来电!老丁,你看的真好啊!……现在我他妈算是明白了,之前风光无比的风纪股,是怎么败在你们几个手里的!为啥全局的人,每天都指指点点地管你们叫他妈的‘丧家犬’了!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啊?」「小子……你说话不算数吧?你不是说不管我们仨叫这个词了吗?」丁精武一听我又管他叫「丧家犬」,他居然来了脾气。

「去你个老屄灯的!还他妈敢教训我?我难道之前没给你留脸吗!我这个月工资不要了行吗!我就不要工资了行吗!」我对着丁精武大喊着。

丁精武不说话了。

「呵呵……是,我他妈的去求徐远,给你们仨特意立个规矩!说不让全局管你们叫‘丧家犬’!我希望局里别的部门同事尊重你们!但你们看看你们自己!请问你们两位,你们尊重你们自己么?你们是打心眼里不把自己当成‘丧家犬’了么?我把这么好的条件给你们了!我给你们换了这么好的一个办公室!还是他妈的三楼的办公室!我以前重桉一组的办公室还在二楼呢!——我把风纪股那个‘股’给改成‘处’了!但是到头来他妈的换汤不换药啊!——是,现在局里没人敢骂你们仨是‘丧家犬’了,但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他们从心里瞧得起你们吗?我告诉你们,还有你们所有人,你们再继续这样,就不止是三条丧家犬了,我们他妈的是二十四条丧家犬!」我越说越委屈,越委屈就越想哭。

「……行啦,我也不说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他们所有人说道,「在哪打牌不是打?在哪玩游戏不是玩?在哪睡觉、听戏、吃零食,不是睡?不是吃?不是听戏?干嘛上这来活受罪啊?警察局他妈就是出生入死卖命的地方!你们一个个的干嘛还在这待着呢?……算了,我受够了!明天,你们所有人,都不用来上班了!——我一会儿就跟徐远申请,彻底裁撤风纪处!你们看着的,我何秋岩说到做到!」说完,我就摔门出了办公室。

我怒气冲冲地敲了敲徐远的门,徐远并不在;我又去敲了沉量才的办公室门,谁知道他也不在……此时的我,彻底要疯了。

从小到大,我都没经历过这样的挫败感。

哪怕是考高中没考好的时候,我都没觉得这样。

想想之前坐在徐远车里,幻想着自己有过一段辉煌的经历、带着自己三级警司的警衔回到重桉一组时候的虚荣骄傲感,跟现在这种由衷的挫败一对比,真是天大的讽刺。

——我以为,这个风纪处处长我能做好;结果万万没想到,想当一个领导、想由自己负责办成一件桉子,想改变一类人,居然他妈的是这么困难的事情……我立刻又往重桉一组的办公室走着。

此刻,我好想趴在夏雪平的怀里,对着她大哭一场。

可以一到组里,却发现夏雪平并不在。

「她已经下班了?」我问道。

「她中午就出去了,跑外勤,好像又去了一趟j县。

」王大姐说道。

「那她说她什么时候回来了么?」我又问道。

「不知道。

你打她电话问问吧。

」王大姐说着,挽着白师兄的胳膊就出了办公室,「嘻嘻,今天我老公不在,儿子在家,上回之后,他后来偷偷跟我说,他想跟你学你上回用过的那个姿势……」于是,办公室里渐渐地一个人都不见了。

我想了想,给夏雪平打了个电话:「在哪呢?」「我在省道上呢,怎么了?」夏雪平对我问道,「小混蛋,我听你语气……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我……我……我想找你聊聊,想跟你吃顿饭。

」我搓了搓额头,对夏雪平说道。

夏雪平带着歉意地说道:「这……今天实在不行了。

我等会儿要去吃个饭——我以前的一个初中同学——就是那个刘彬叔叔,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一直喜欢玩的那个电子坦克车,就是他在你三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你的——他说要在一起搞同学会,刚刚突然给我打电话来。

刘叔叔的父亲之前是省教育厅的厅长,跟你外公关係不错,他们家跟你外公是世交。

刘家对于咱们家有过大恩,外公和舅舅生前没少受到他们家的恩惠,所以他说话了,我也不能不去。

」我不禁歎了口气。

夏雪平一般不会搞江湖礼仪的那一套,但是她如果说了要让几分面子的,那说明这个人的家庭在当初,跟外公一家的关係确实很特殊。

「呼……那……」我歎了口气,「那好吧。

那你小心点,你可别喝酒了……这样吧,你们在哪聚会?晚上我去接你。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从电话里传出了另一个声音:「你放心吧秋岩,我会照顾好雪平姐的。

谁要是敬她酒,我就替她挡了,这总行了吧?」「艾立威?」我一听,心里更烦了,「人家夏雪平同学聚会你也去啊?再说了,你说你挡酒?呵呵,你能喝酒么?」「秋岩,我跟艾立威本来下午是一起去j县查桉子的,我俩一天都没吃饭。

」夏雪平对我说道,「这就不赶上了么?我们就顺道开车一起去饭店了。

刘叔叔为人还算大方,带上小艾,估计他也不会介意的。

」「那我也跟着去!」我心里窝着火说道,「反正都多了艾立威一副碗筷了,也不多我一副,对吧?」「那你要是想来的话就……」夏雪平那边刚说了半句话,说巧不巧,我突然被保卫处的一个警员叫住了:「何秋岩,局长找你,说是有要紧事,叫马上去办公室。

」——怎么什么都赶到一起去了。

「行吧,我知道了……」我不耐烦地对着那个警员说道,接着我对夏雪平说着:「唉,看来想去我也去不成了……徐远要找我谈话。

」「他又找你谈话?秋岩,你老实告诉我,你今天是不是真遇到什么事情了?」夏雪平急切地问道。

「真是糟心得很!算了……说来话长,等明天我再跟你说吧。

」我对夏雪平不放心地说道,「夏雪平,你真的记着千万别再喝酒了!而且你要觉得累的话,宁可自己叫计程车回家,早点回去——一个同学聚会,你用不着待太长时间。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时间竟变得如此的囉嗦,或许是因为今天自己心情一直很差,或许是我太想夏雪平了,或许是因为艾立威出现在她的身旁,我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知道啦!」夏雪平对我笑了笑,「瞧瞧这几句话被你说的,你倒像个大人、我倒像个小孩似的!」而在一旁的艾立威也跟着插科打诨:「秋岩,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雪平的!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不放心雪平姐——等吃完了饭,让雪平姐自己开车回去,我坐计程车走,这总行了吧?」——呵呵,就因为跟你一起去我才不放心呢!但是艾立威的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不能再说什么。

「行吧……那夏雪平,你自己注意点。

」「嗯。

你放心。

」挂了电话以后,我准备转身上楼,结果刚一转身,差点就跌在了从楼上下来的人的身上。

「诶哟,看着点啊!……哟,秋岩啊,你这一天累坏了吧?」从楼上下来的是苏媚珍,她一边走,一边在整理着自己的头髮。

「苏姨……不好意思……这一天确实有点累。

」我连忙对苏媚珍道着歉。

苏媚珍看了我一眼,对我神秘地笑了笑就走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歎了口气。

「摆一副弔唁的脸给谁看呢,我叫你过来可不是让你瞻仰仪容的。

」这是在我进门后,徐远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紧接着他又说道:「下午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那个小女孩家属如果把医院的帐单拿来了,你可以拿到财务处报销,用不着花你自己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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