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缺一不可。」
吴征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失笑道:「陛下政略岂是我所能及,倒是多
心了哈哈。」
「吴兄在私下肯自称我而不是臣,什么事都没有这件更让愚兄开心。」张圣
杰又取出第二封书信道:「突击营在盛燕之战里大放异彩,听说燕,秦两国都在
收编武林人士操演成军,欲与大盛突击营一较长短,吴兄当先知悉。尤其……秦
国的那一支,怕还是吴兄昔日留下的心血。」
突击营不仅是盛国最为精锐的武力,在吴征手中也另有大用。燕,秦两国都
着手组建类似的军伍,将来在战场上必是劲敌。尤其吴征在秦国为官时曾组建武
林同盟且已然成型,一下子全让霍永宁捡了现成便宜。
吴征随意看了眼便放下纸页,十分轻蔑地笑道:「这叫师盛长技以制盛么?」
「盛国羸弱多年,还能有所长技,朕甚自傲。哈哈。」张圣杰一挺胸,作出
在朝堂夸奖臣属的模样来,正是当日他上朝时得到这份奏章,着实难以掩饰的得
意。
「学呀,好好学。」吴征的笑容越发轻蔑,道:「傲慢,猜忌,良臣为之死
难,国亦为之倾颓,现下想起来好处了?呵呵,陛下宽心,让他们学去,学不会
的。这些东西都在意料之中,我也有应对之策。」
「吴兄有把握就好。」吴征刻意不分说明白,张圣杰也不追问半句,可谓赤
诚相待:「别无他事,还是速速回去,莫让吴兄家眷久等。」
「啊,对了,险些忘了件事。」吴征向张圣杰长身一揖谢道:「多谢陛下撮
合臣与倪仙子姻缘,若得倪大学士允可,大婚时还要给陛下一份谢礼。」
「嗨,愚兄就是顺手一推而已,以吴兄的本事没有愚兄也是手到擒来。」张
圣杰听得也是眉飞色舞,凑近了低声道:「这么说吴兄已经,嗯?啊?」
「嘿嘿,嘿嘿,不久,不久。」
「对了,有件事还要请教。」两人起身返程,交头接耳着道:「二十四桥院
里,吴兄的铜镜为何这般明亮清晰?愚兄让匠人试了好几种铜镜都不成。」
「昂?陛下也要建镜光间?」
「叫镜光间?好名字,嘿嘿,正是要在宫中也建个三五间。」
「做镜子的铜里要加些石英砂,一同熔炼再塑造成型方可。回头我让匠师帮
宫中做些就是,陛下您有所不知,现下的还不成,远远说不算清晰,这工艺一点
点地研究进步下去,迟早能做出光可照人,就像彼此目中所见一模一样的镜子来。
连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玻璃……」
「这般神奇?那若是做出这等镜光间来岂不是……这个翻来覆去的嘛……嘿
嘿……」
「那是当然啊……简直……哈哈哈……不能再说了,一会儿让皇后看出异样
来,免不得又挨一顿打……」
两人并肩而行,看看将近昆仑派,远远见顾盼探头探脑。顾盼瞧见吴征和张
圣杰谈笑风生地归来,说的都是些不重要的闲话,这才跑上来道:「陛下,民女
有些话想与大师兄单独说,请陛下赎罪。」
「无妨,你们说就好,朕自己回去。」张圣杰朝吴征挑了挑眉,意即吴兄艳
福不浅,施施然去了。
「长安为质,居然造就这样一位平易近人的皇帝,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
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顾盼想起吴征教过她的诗文,眼前的张圣杰何其契合。
「了不起的陛下。」吴征也称赞了一声,拉着顾盼的手道:「盼儿想说什么?」
「大师兄,有件事盼儿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先来悄悄问问大师兄。我想,我
想留在这里一段时日,好不好?」顾盼紧张着,却又忽闪着殷切期盼的大眼睛,
连连摆着手生怕吴征误会道:「人家真的不是对大师兄或者府上有成见不回去,
是实在想留在这里,为昆仑做些事……」
原来如此。掌中姑娘的小手又软又滑,但吴征却能清晰地记得小手的每一次
变化。从黄角女童到现下的青春少女,这双柔荑从肉呼呼地变作越发纤长。
常常向自己撒娇的女娃儿已经长大了。
「盼儿若是真想,师兄当然同意。」吴征拨着她额前刘海,爱怜地道:「不
久后要招收学堂的夫子与学童,要做的事还很多。志杰和宜知再过七日也会赶来,
盼儿在这里与他们汇合就好。志杰有过目不忘之能,学堂里的事宜由他操持最为
合适不过,盼儿可多跟着他学学。就是……师兄想问问,盼儿准备什么时候回府
上来?」
「三月够……会不会太久?」顾盼听吴征准许颇为兴奋,但一想要暂别吴府
又十分舍不得,想了个时间怯生生地道。
「太久!」吴征把脸一板,又笑了起来道:「给你留几只扑天雕,哪天没事
了就来紫陵城,这点路途大半日的就到了,谁说留在烟波山就被关着不许出门了?」
「好,好,嘻嘻,人家就知道大师兄最会疼人了。」顾盼的愿望全都被允可,
心满意足,兴高采烈间与吴征对视着又觉脸红,一转身飞也似地去了……
春风十里柔情,怎奈向,欢娱渐随流水。
一番畅游终有时,喘息之机不代表已高枕无忧。游玩兴尽,终返归途,紫陵
城里还有吴府在等待主人归来,也有无数的艰难险阻在等着他们一一解决。
回府后歇了两日,冷月玦在晨间忽然急匆匆地找到吴征道:「师尊不见了…
…怎地不告而别?」
「她与妙筠一道儿,怎地没与你说么?」吴征抽了抽嘴角,天阴门这些人的
确修行久了都有些孤僻,又或者是故作神秘还是怎地了?
「啊?」冷月玦原先惊慌,一想柔惜雪也不可能就此离去,就有些奇怪,见
了吴征才又放下心来:「跟倪师叔一起去哪儿了?」
「正好有事要说,来,召集后院一道儿来。」吴征大手一挥,颇有指点江山
的意兴风发。家中这么多贤良能干的女子做帮手,各能独当一面分忧无数,哪能
不让他自豪万分。
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聚在一起多少回都能让吴征看花了眼。他清了清嗓子,
罕有地以主人之风道:「我在烟波山与陛下聊过,助陛下争江山,除暗香贼党,
一样都不能缺。咱们府上由此也要分分工,哪一件事都不能轻疏了。」
诸女都习惯了他的随和,看他刻意板着脸的样子,不由心中有些好笑。家主
要摆威风,懂事的家眷都知道配合,一个个也憋着笑不发一言,万分乖巧地等待
家主训话。
「我初下昆仑山的时候,与雁儿定情,当时就说了雁儿是吴府未来的女主人。
这话当然是永远都变不得的,你们先勿怪……」话没两句口气就先软了陪起不是,
无人应和,吴征干笑两声,道:「不过现下形势不同……雁儿还是吴府的女主人,
就是这后院嘛,得着菲菲来做主。」
「啊?」陆菲嫣她初随吴征就感夫妻相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头再风光
再着人艳羡,比起琴瑟和谐半文钱都不值。如今和吴征情投意合,一向恩爱非常,
哪里还计较这些所谓名分?原本她看今日姐妹们都有闹吴征笑话的意思在,才一
力忍耐憋笑。不想吴征忽然抛出这么个话来,着实把她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
「不成不成,这……像什么话……我又从来没有不服雁儿……」
「好姐姐,你要累死雁儿不成么?」韩归雁似是早已知悉,似笑非笑地看着
陆菲嫣,伸手去挠美妇的腰际道:「一点都不心疼人家……」
一闹登时破了功,吴征无奈地看着陆菲嫣一弹而起,反手去挠韩归雁,诸女
都咯咯娇声笑了起来。闹了好一会还不见歇,看得吴征食指大动,要不是【道理
诀】定力深厚,自己都已加入进众香国里,好好徜徉一番。
笑声渐止,吴征耷拉着脑袋道:「确实是这样。雁儿要管军伍,虽说陷阵营
就在左近,乘了扑天雕每日都能来回,让她忙了一日,回了府又要管内宅,可太
辛苦了些。别忘了,有时候雁儿也得上朝堂,菲菲心细,平日又在府中坐镇,帮
着搭把手有何不可?也没人不服气你吧?」
这是实话,诸女频频点头。陆菲嫣脾气温和,又贤淑大方,和谁都相处得来。
陆菲嫣还是连连摆手不肯,颇有这个事情交给她不是不会,而是好生难为情
的意思。她原本只想与吴征白头偕老而已,可不要什么名分,这下让她打点后宅
诸事,就像一下子有了名分,要与吴征公开夫妻相称,太过羞人:「祝夫人比我
适合多了……」
「傻瓜。」这一下连吴征都笑了,陆菲嫣害羞着推脱的样子实在太可爱,就
像在提前躲避被人取笑母女共侍一夫的窘状:「咱们要做的事情,什么都要人来
通报,这么多事巨细难分必然会有缺漏,还是要有人入朝为官的。我们家不太一
样,我只能当这个博士祭酒,平日连朝堂都不去,也不适合参议朝政。我呀,现
在就管突击营,管好祝家,管好昆仑派,朝中的事情当然娘最合适了,菲菲难道
要把娘也累坏不成?」
原来如此。
祝雅瞳已把祝家残存的产业与力量全数交给吴征,此前只是协助打理吴府。
以她的长袖善舞之能,实在屈才。如今张圣杰坐稳朝堂,各方都缺人手,吴府虽
不愿也不必涉入过深,参与其间还是必要的。韩铁衣,韩归雁在军中领兵,朝堂
之上再没有比祝雅瞳更为合适的人选。
「我跟陛下都已说好了,再歇几日陛下就会来圣旨,娘去当户部侍郎,今后
也有得忙咯。」
「啊?那……我……我真的……不太会……」有些事在两人之间的私下无妨,
藏在心里也不慌,一旦端上了台面,虽只是吴府后宅的台面,陆菲嫣还是羞臊不
已,推脱着道:「要不……要不……玉姐姐……哎呀……」
她也知道玉茏烟同样忙不过来。二十四桥院在吴征手中是颗关键棋子,祝家
的高手们都隐在其间,玉茏烟在里头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还有办法管吴府家事?
陆菲嫣纠结了半天,想来想去的确只有自己最适合。自己首先与人为善能调
和家眷们的关系,身为十二品高手坐镇根基之地,又是责无旁贷。只是脸皮实在
是太薄抹不下来,像逃避似地讨饶说道:「玦儿肯定也说忙,湘儿也要说忙,要
不……要不……妙筠成不成?妙筠肯定不忙了吧……倪大学士也没不准她来。」
倪妙筠现下几乎是恨不得住在吴府,唯独今日未见。陆菲嫣伸手去抓这最后
一根救命稻草,也知希望不大……
「妙筠去突击营了,要呆上一段时日。」吴征笑吟吟地一把将稻草抢走,压
根不给她任何推脱的机会,任由陆菲嫣无力地呻吟,满面绯红,无可奈何地应承
下来。
「是去突击营?」冷月玦恍然大悟惊声道。
「是啊。」吴征得意洋洋道:「突击营被铁衣训得已成军伍,拉到哪里都是
一支强军,但是潜力显然尚未全然发挥出来。他们现下已知携同作战,若还想提
升战力,就要让他们的武功再一个个地上个台阶才行。有个人,再合适不过了…
…」
吴征双目一眯,目光忽然变得冷厉道:「学啊,好好地学。那帮人把忠正贤
良之人全部要赶尽杀绝,现在又想要学?我看那帮人拿什么来学!」
……………………
倪妙筠刚尝鱼水之欢,要她现下离开吴府简直像撕心裂肺般难受,如剥心头
好一样依依不舍。可是突击队在燕盛之战里立了大功,因此仅五百来人的行伍升
做了营。这里又是重中之重,她不得不暂别吴府先回了突击营。还好不多日之后
吴征也要来,不至于相思太苦。
倪监军在突击营里威望素著,但操演起来不顾人死活的韩教官更加可怕些。
天刚蒙蒙亮,突击营里熟睡的豪杰们便被鼓声惊醒,一骨碌起身三下五除二打点
好仪表,折齐了被褥后到校场集合。
韩铁衣背着手逡巡,瞧着这帮豪杰不住嘿嘿冷笑道:「怎么?看老子不顺眼?」
无人敢应答。韩教官训他们,活生生把放荡不羁的草莽豪杰给训成了一只令
行禁止的强军。带兵打仗,战退了蒯博延。就算对他说的话不爽,心里都是服气
的。豪杰们性子都直些,更对有真才实学好本领的人从心底就不得不服。
「实话实说,老子看你们更不顺眼!」韩铁衣啐了一口,呵呵道:「还好,
今日之后,你们就不用看老子不顺眼了,老子也不用看你们不顺眼了。怎么,你
们是不是很开心?」
无人敢应答。平日被操演得太苦,怨言必然是有的,但是军伍就是这样,腹
诽两句也就过去了。开心不开心,那其实也说不上来,倒是真有点不舍。
「不怕告诉你们,老子更开心。哈哈……」韩铁衣朗声大笑中道:「好啦,
老子没新本事教你们咯,今后各走各的道,遇见了老子再请你们喝酒!」
「韩教官,那……今后谁来营里主军呀?」
「这么着急赶老子走?」韩铁衣笑骂一声,举手一挥道:「这不来了吗?」
浅蓝色的僧衣僧袍,步伐沉重还有些微微气喘。那皙透的肌肤,素净清雅的
容颜却堪称绝色惊艳,却满头青丝不存。更让豪杰们惊诧的是,尼姑身后半步随
着监军倪妙筠亦步亦趋。
尼姑站在豪杰们身前双手合十道:「贫尼柔惜雪,今日起就是你们的新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