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喜欢艾德蒙,但苏惜承认他的话很有道理。
她体质柔弱多病,根本无法抵御来自外界的蛮力,哪怕是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也远比她来得强健。
至于她拥有的法师的能力,虽然称得上厉害,但一时达不到顶尖的水平也无法与像艾德蒙那样武力强大的人相抗衡。
看来还是只有自己去学一些强身健体的东西比较好。
学什么好呢?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苏惜坐在床上很是思索了一番。
像艾德蒙那样的刀术?听说他的佩刀和刀术都是承袭自东方的神秘高手,与她同根同源,这样学起来应该会容易一些?
但回忆起自己与那个灰发男人种种不怎么愉快的过往,苏惜还是默默在心里搁置了这个想法。
又或者是格洛斯特那样的剑术?
之前他作为奴隶守卫在她身边时,苏惜曾经见过他击剑的模样。
那是一种与东方的剑法截然不同的武技,使用的兵器也是一柄剑尖狭长的样式陌生的长剑。
就这么在床上思来想去半天,苏惜还是决定去寻求最温柔的格洛斯特的帮助。
他本就是兰开斯特贵族间以剑术闻名的高手,又有在jūn_duì多年的训练,实战经验丰富,一定能给出最好的指导。
当然,在真正确定这件事之前,苏惜并没有打算和其他人说自己想要学习剑术的计划。
晨曦垂下斑驳的光点,在高高堆砌起的书页上镀上一层漂亮的金色光辉,无数细小的尘埃飞舞其中。
在这个极其广大的大厅内,四面八方的墙壁上都摆放着特制的书架,其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书籍,堆得小山一般高,几乎看不见墙面。
每一处书架下,都靠着一架为了方便来人查阅而准备的扶梯。
据说这里汇聚着大半个兰开斯特大陆上从古到今的有形之书,被称为智慧之海,倘若抬起头来看,视线便会陷进浩如烟海的纸书中找不到出路。
这里不止是光明神殿里的藏书室,也是所有兰开斯特学者和诗人们心目中顶礼膜拜的圣地。
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会在趁着晨会开始前的一点空闲,在藏书室里阅读、沉思、祈祷,但今天他的习惯被打破了。
“你确定?”
坐在书桌前的普兰放下笔,望向坐在高高的扶梯架上的少女。
她赤着双足,膝盖上摆着一本厚厚的书,洁白的裙角垂落在深色的梯子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溜进了藏书室,特地爬到了高处找了本书边坐边看地等他。
“嗯。”
苏惜点头。
她有些惴惴不安,因为她刚才向普兰提出,想要得到自由出入莫里冈的权力。
“我的魔法已经学得挺好的了。可以保护自己了,所以……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去翡冷翠,不需要他人陪同?”
“不行。”
他果然如预料地那样拒绝了她,板起了脸,“离开莫里冈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你还是个孩子,缺乏保护自己的力量。”
严厉的光神大人在情事与生活琐事上向来纵容于她,但在大事上却不容置喙。
“可是……您不是也可以离开这里吗?既然您可以,我为什么不行?我也想像您一样。”
“那不一样。我之所以离开莫里冈,是因为我会和异端仲裁所的人一起,前往外地追捕魔物并审判他们。”
“我也可以。只要你教我就好。”
“不,你不合适。”
“又没做过,怎么知道适合不适合?至少,让我试试看。”
她小声嘟囔着,足尖在裙下随意地踢来踢去。
纯白的裙摆在半空中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普兰的身影就在这些涟漪里一闪一现的。
他的表情冷硬,看起来有些吓人,沐浴在晨光中的脸色白得几与桌上的纸页同色。
但也许是隔着远的缘故,看起来小小一个的普兰让苏惜不怎么害怕,她继续着滔滔不绝。
“我们同样是神,可是普兰大人您平时这么忙……我却一个人留在神殿里什么没事情也不做,这样一点也不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应尽的职责。嗯……作为被供奉的神明,我觉得我也应该有自己要做的事。”
她板起脸,挺起腰,学着普兰的神情说。
幸好有远见,提前到了安全的地方。
苏惜不禁在心里庆幸起自己一开始爬到了高处看书的选择,要不然都不敢这么说。
“我不觉得你没有事情做。教你的光明魔法都学会了吗?”
“会了。我学得很快。您不是知道的吗?”
要不然那些被他在床上折腾得疲力尽的日子,不都白了吗……
也许是想到她在学业上的进,普兰的神色缓和了一点,“真的这么想出去?”
“嗯。”苏惜再次用力点头,满脸希冀地看他。
“那先下来。”
“不,您先答应我。”
“下来,坐在那里很危险。你可以在那里找书,但是不能在那里看书。”
“我不怕高。”
苏惜摇头,她是真的不怕。
作为苏家备受宠爱的掌上明珠,幼时的她远比现在活泼好动,甚至算得上顽皮,时常爬上爬下地玩耍嬉闹,身后跟着一大群照顾看护的丫鬟小厮。
所以爬到高处对她来说其实并不陌生。
但他接下来的举动让她莫名慌张。
“普兰大人,您干什么……”
视线里,男人离开了书桌前,走到扶梯下向她张开了手臂,说:“你不怕,我怕。苏惜,下来,我想抱你。”
雪白的衣袖中,那双曾拥抱过她一次又一次的修长而坚实的手臂滑了出来。
他蓝色的瞳孔也蒙了一层金色的光,让人想起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亦或是一个美丽的、等待着她自投罗网的陷阱。
是晨光太过温柔的原因吗?
还是因为她是居高临下俯瞰他?
普兰大人不止是眼睛,睫毛也是,头发也是……
看起来,很柔软、很温顺。
他很少用这样低姿态的方式祈求她……
苏惜悄无声息地偏过头去,手指抓紧了膝盖上的书。
烫金的书皮是冰凉的,她的心里却热得发烫。
不行,不能下去。如果想抱,什么时候不能抱呢?
嗯……这次一定、一点要强硬一点。
不能被普兰大人诱惑……
就在这犹豫的瞬间,身体却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整个人飘飘忽忽地浮起来。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就安然无恙地落在了他的怀里。
从肩膀、胸口到腰肢,接触他的每一寸肌肤都传来属于异性的热度和力道。
不,比他体温更烫的是他的眼神。
普兰带着热度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和身上流连,看得她浑身酥麻,只好举起手推他:“别、别看了。不是已经在抱了嘛……”
心慌之间,双颊也不自然地绯红一片,苏惜缩在他的怀里,目光躲闪。
“为什么要害羞?”
他叹息着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刚才就想抱你了。”
“刚才?”
“嗯,刚才你坐在光里,很美。”郑重的语气,祷告般的声线,宣布着对她的赞美。
她心头莫名凹陷下去一小块柔软。
……不行,还是正事要紧。
苏惜强迫自己回心神,“到底……可不可以吗?”
“可以。”
“真的?”
接触到她欣喜的眼神时,光神淡漠的蓝眸里少见地浮起一点促狭的笑意,“假的。”
“小气。”
什么嘛……又是逗她玩……
正想从他的身上下去,就听到他接下来的一句:“等你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之后。”
证明?
怎么证明?
他解释道:“你可以理解成,我会让你做一件事,如果成功了,那就说明你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这算是同意了吗?”
“嗯,这算是同意了。”
……就知道,他会偏爱她的。
难以抑制欢喜之情,雀跃不已的她抬头狠狠地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莽撞的吻。
普兰摸了摸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