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襄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自己的发间拔下了一支精美的蝴蝶簪子,双手捧到了芜青面前:
“弟子原本也是打算早课之后就跟师叔说这件事情的,刚才差点儿忘了,是我的不是,可是——不是我不想将幻蝶交出来,而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将它弄下来啊!”
“什么?”
芜青愣住了,再次将卫襄的手腕扯到自己眼前细看起来。
大殿之外,德山老头扛着锄头晃晃悠悠,顶着越来越大的雨从山下走上来,一眼看见大殿前面聚集着诸位弟子,估摸了一下时辰。
然后皱眉看着扎堆儿守在大殿门外的弟子们,皱眉道:
“早课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你们这干什么呢?”
“回师父的话,是小师妹……”
韩知非向来害怕师父,此时一见师父皱眉,不由得就怂了,立刻上前回话。
不过没等他把话说完,程无心就伸手将他扯了回去,自己跟师父回话:
“小师妹正在大殿内听芜青师叔论道,我们身为师兄师姐,在此等候。”
韩知非是个傻子,说话常常不经脑子,程无心实在是不放心他说话。
“论道?”
尽管程无心已经回答得很小心了,但德山老头还是很敏锐的竖起了眉毛:
“是她又闯了什么祸,被你芜青师叔训诫了吧?哼,这也值得你们在这里等,散了散了!”
一得了师父这句话,一直双肘抱在胸前,远远站着的祁连立刻就拉了韩知非一把,悄声嘀咕道:
“走吧走吧,师父都发话了,别傻等了,反正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就算被师叔训两句,也没什么大不了!”
“什么她欺负别人?明明她今儿谁也没欺负,反倒是云师妹……”
韩知非看了一眼远处还在垂泪的那个狼狈的少女,到底没将难听话说出来。
毕竟那也是他曾经心仪过的女子,他并不愿意这种时候落井下石。
祁连一眼看穿了韩知非的心思,心里哇凉。
这家伙,是真的化身卫襄的狗腿儿了?连云师妹都能抛到脑后了!
“算了算了,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以后咱俩也分道扬镳!”
祁连愤愤地撒了手,自己转身走了。
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白发男子,却是转身,对着尚且抽泣不止的云舒伸出手去。
“白,白师兄?”
云舒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望着眼前白衣白肤白发,唯有瞳仁血色,如同妖鬼一般的男子,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才勉强唤了一声。
白翼点点头:
“起来吧,先跟我回去。”
说完也不管云舒愿意不愿意,就拖着她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动作甚至带着几分粗鲁,与他温和的嗓音完全不相符。
淅淅沥沥的雨水带着几分污迹从云舒原本洁净如同百合花一般的裙裾上淌下来,云舒手足无措地被白翼拽着,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
她红着眼睛望着白翼:
“白师兄也觉得今日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是我心里有疑问,不该问吗?”
白翼笑了笑,眼睛比她的红多了:
“你做错了没有,自有师父论断,轮不到我。我只是觉得,你再待在这里,师父一会儿出来看见,难免会不悦。”
师父会不悦……说到底,还是觉得她错了。
云舒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又涌了出来,甩开了白翼的手,转身跑远。
白翼望着她的背影,仍旧是那副笑起来也很吓人的鬼样子,踏着雨滴溅在地上的小水花,慢慢地跟了上去。
有这么个蠢师妹,也是个令人头疼的事情。
如果是卫襄……卫襄的蠢还是有限度的。
蓬莱阁大殿的门再次打开的时候,雨势已经越来越大了。
芜青与卫襄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芜青风风火火走在前面,雨滴到了她的身周,就自动散开,她在雨中疾走,却洁净如初。
德山老头连忙喊住她:
“师妹做什么去?”
“我去召唤我的幻蝶,师兄你看着卫襄,让她别乱跑!”
芜青只撇下这么一句,就飘飘如仙地飞走了。
卫襄满眼艳羡地望着芜青远去的身影,老老实实地站在了廊檐下,哪里也不敢去。
快两个月没见自己的小徒弟了,德山老头心里其实也是挺惦念的,尤其是看她乍然间瘦了好几圈儿,也是心疼的。
但一想到这不争气的徒弟不知道又干了什么好事儿,居然要动用师妹的镇魂兽,德山老头就十分生气。
“去去去,雨里站着去!”
德山老头吹胡子瞪眼地将卫襄赶到雨地里,才背着手走入了大殿中。
“哎呀,小师妹怎么能淋雨呢,我去给她布个阵法,反正师父又没说不许用法器!”
韩知非连忙就要狗腿儿地过去给卫襄挡雨。
沈良夜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你是不是欠揍?小师妹是谁,用得着你瞎献殷勤?”
“二师兄你什么意思?”
韩知非呆呆地反问了一句,然后就看见远处撑着伞走过来的绝美男子,瞬间反应过来:
“哦,醋缸子又来了……真是讨厌。”
卫襄看着走到面前的人,的确也觉得很讨厌。
她仰头看了看头顶替她遮去雨滴的伞,然后往旁边挪了挪,甚是无情地打发尉迟嘉走开:
“我是蓬莱弟子,不需要雨伞这种玩意儿,你走吧。”
尉迟嘉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也跟着卫襄挪了挪。
大雨渐渐如同瓢泼,水气腾腾中,尉迟嘉的眼底闪过潋滟的朦胧之色:
“你不需要雨伞,可我需要为你撑伞,襄襄,别忘了你发过的誓。”
啥?发过的誓?就是皇陵墓道里那狗屁誓言?
卫襄冷哼:
“老娘就是不遵守誓言了,怎么滴,雷还劈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