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山想着,赶紧将菜送到傅家,再回家不耽搁吃午饭,所以一路赶的很急。快到晌午时候就到了清虚观后山脚下,距离傅家的山间别墅直线距离是近了,但垂直距离还隔着长长的石阶,才能真正看到傅家别院的大门。
添了二十文香油钱,将骡车暂寄放在清虚观中,平安背着那一篓菜蔬就开始爬山。
他们父子是走惯了山路的,何况这修好的整整齐齐的石阶?不一会儿,就到了傅家大门口。
擦了擦头上的薄汗,只见傅家别院正门紧闭,只旁边开个角门供人出入。此时那角门边正坐着个小厮,穿着青衣夹袄,带着六合一统帽儿,正坐在门房里喝茶,上一回看门的老叟倒不见踪影。
谢青山上前陪着笑道:“小哥,烦请通报一声儿,说谢家老汉送菜来了!”
“送菜?买菜不是由后厨的张管事下山采买么?怎地送到正门来了?”那小厮捧着杯热茶,懒洋洋的问。
“老汉不是专门送菜的,上次傅老爷说俺家的棚子菜种好了,要尝尝俺家的菜种的如何。这不,俺割了一篓子来,给傅老爷和孙少爷尝尝鲜。”谢青山就笑着说道。
“俺家老爷说的?”那小厮这才仔细打量了谢青山父子两个,见他们穿青灰色棉布裋褐,头带网巾,是个平民人家模样,就不甚在意道:“老爷正闭关炼丹呢!谁都不许打扰,你们回去吧!”
“这位小哥,既然傅老爷忙着,那禀告孙少爷也是一样的。”谢青山皱了皱眉头,只得又陪下道:“上次孙少爷也说要尝尝俺家的菜哩!”
“既然如此,你们先等着,我去禀告孙少爷!”那小厮有点不情愿的将茶放在桌儿上,起了身往里面走,嘴里还一边嘟哝着:“什么金菜银菜,还巴巴的送来,俺傅家在京城什么菜没吃过……现在来巴结的人咋一点儿眼色都没有……”
平安毕竟年轻气盛,听那小厮嘟哝的话儿,心中就有些不平,口中不由得怨怼道:“爹,咱们来给他们送菜,反倒求着他们哩!咱这是图个啥?”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他这是嫌弃咱没给他人情钱哩!”谢青山这才反应过来,“傅老爷和傅家孙少爷都是极和善的人,咱不能因为他家一个不懂事的小厮就生气……”
等了越有一刻时候,就见那小厮一溜烟儿小跑过来,看到谢青山和平安还在,就赶紧弯着腰笑道:“我是厥着屁股看天——有眼无珠,冲撞了两位,还请两位莫怪。孙少爷请两位过去呢!”
谢青山和平安被这小厮的前倨后恭弄的有些不解,连忙客气道:“小哥儿过谦了!请小哥带路吧……”
一路上假山流水、曲径回廊自不必提,更有那四季常开不败的花草,在这万物凋零的时候依然郁郁葱葱、葳蕤茂盛,极是罕异。
穿过仪门,转过蔷薇架,行过木香棚,九曲回廊,走到一处暗香氤氲之处。谢青山定睛看去,却是一棵虬枝古劲的绿萼梅,足有三丈多高,苔生古枝,满树梅花开的娇嫩欲滴。古树下一张古朴石桌,三张石凳,铺着石青的锦缎褥子。
那傅小官人穿着茶白斜襟玉绸道袍,脚踏云缎粉底靴,头上戴着松花色逍遥巾,正坐在一张石凳上。石桌上古铜卧牛水火炉中正燃着银骨炭,上面放着松竹梅铜壶,水已经开了,正咕嘟嘟的冒着热气儿,小官人却浑然不觉,手中正拿着一本书看的入迷。
小厮走近了,脚步越发轻灵,小声道:“孙少爷,客人小的带来了!”
傅君之扭头看见谢青山父子,连忙放下书站起来,笑道:“谢老丈今日怎么有空来此?可是又有什么好药材不成?”
谢青山上次已经知了这傅家在京城乃是为官的人家,真敢轻慢?见傅小官人起身相迎就要弯腰磕头,平安也放下菜篓子,跟着磕头。
傅君之赶忙上前两步搀住了,“老丈怎行如此大礼?您将方子送给百草堂,行此高义,小辈敬佩不已,以后就不要再如此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