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萱向来是个夜猫子,曾经是不到12点是坚决不睡觉的,现在虽然睡的早了,但相比谢家其他人,仍然是睡的晚的。
晚上闲着无聊,她就点着油灯翻千家诗。书已经读了两遍了,现在无聊到已经开始背诵了。因为学堂里还没学到诗词,这本书现在是她的专用。等买菜挣了钱,她首先就是去买几本书,要不空闲时间实在难熬。
“萱萱,你还识字啊?”周芹一脸羡慕的看着谢萱,能识字的人在她眼中都是极厉害有学问的人,没想到萱萱这么小就能看得懂书了。
“志远哥和志诚哥不是在念书么,我跟着学了点儿!”谢萱这话也就糊弄糊弄没见识的小孩,志远兄弟俩还在念三字经,才认得十来个简单字,哪里就能读诗了。
“你想学吗?我教你啊!”谢萱看着她一脸羡慕的模样,就问她。
“真的吗?我想学哩!”周芹一脸惊喜,噌的一声从被窝里坐起来。
“我骗你做什么呢?来,我先教你写你的名字……”谢萱就在桌上茶碗里用手指头沾了水,在如豆的油灯下慢慢的写了个“芹”字,一边写一边跟她说:“咱俩的名字都是菜,你是芹菜,我是黄花菜!你看,这首诗里还有你的名字哩!”
“真的?我的名字也能写进诗里?”周芹一脸惊喜。
她的名字是爷爷在地里干活时,听说儿媳生了个丫头,随手指着溪边的野芹取的。农家生了女儿,大部分都是如此取的名字,都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植物,什么花草树木,梅兰竹菊,都是常用的。周芹虽然内心并没有对家人有什么不满,但潜意识中却知道,自己是比不上弟弟的。
弟弟生出来时,爷爷要花十文钱找算命先生取个好名儿,后来接生婆说弟弟长得文弱,不如娶个贱名儿,图个好养活,才喊做柱子的。
一听说自己的名字在诗里也有,小小少女便觉得自己仿佛不是路边随便长的野菜,不但名字沾染了些文气,甚至连自己都不那么平常了。
“这首诗是宋朝一个叫朱翌的诗人写的,我给你念念!
幽人本无肉食原,岸草溪毛躬自荐。
并堤有芹秀晚春,采掇归来待朝膳。”
看到周芹一脸认真、恭恭敬敬的模样,谢萱就也不再轻视,笑着给她读了一遍,然后解释道:“这写的是一位幽居的隐士孤芳自赏,在晚春采芹做饭的诗。”
“啊?写诗的人也喜欢吃野芹菜吗?”周芹像发现一个稀奇的事儿一般,惊奇问道:“我以为那些会写诗的人,天天都吃的是大鱼大肉呢!”
谢萱才不会给她解释什么诗人通过采芹表达归隐之情之类破坏气氛的话儿,只是笑道:“大鱼大肉也会吃腻啊,吃野芹菜改善一下口味嘛!”
“大鱼大肉也能吃腻?要是我,天天吃,顿顿吃,也吃不腻!”周芹就一脸向往道,然后回头问谢萱,“萱萱,诗里有你的名字吗?”
“有啊!萱草虽微花,孤秀能自拔。亭亭乱叶中,一一劳心插。是宋朝大诗人苏轼写的呢!唐朝李商隐也写过,应怜萱草淡,却得号忘忧呢!”
原来,萱草在农村就是黄花菜,也叫“金针”,晒干后用来炒菜或者给汤当配菜,味道是极鲜的。不过文人喜欢把萱草叫“忘忧草”,或者“疗愁”,《博物志》中记载:“萱草,食之令人好欢乐,忘忧思,故曰忘忧草。”
谢萱倒是希望这辈子真的能忘忧,平和喜乐的度过这一生——然后回到曾经的家。只当玩了一个真实度高达百分之百的游戏,把号练到顶点,然后删号退出,醒来依旧是老妈做好的饭,老爸拿着剪子修花枝的情形。
本是忘忧物,今夕忧重生。
细弱叶初长,孤秀花未盈。
亭亭蓬蒿立,瑟瑟风雨惊。
何时归来处,安我心中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