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微接连参加了几场面试,皆铩羽而归。
慕长安还真只是帮她交了申请表,大公无私到令人发指。
公平公正是对你最好的照顾,某人正义凌然如是说。
至微不知说什么好,感动他有原则?没有;伤心他没帮她“说好话”?也没有。
她只是突然感到前路茫茫,不知去往何方。
混了将近五年的苏至微童鞋不禁流下了不学无术的泪水。
已被消化科纳的沈含笑没心没肺说:“老大,你只要不当医闹,干啥我都支持你。”
大一就坚定了“富豪战略”的卓小蝉很建设性地告诉她:“老大,s大附属幼儿园招保安,你要不要试试?”
“滚滚滚。”
一群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家伙。
真是想念白小白啊,她才是寝室里三月的春风温暖的阳光,这俩货,顶多是冬天里的一阵风夏天里的一团火,就是四个字——不合时宜。
幸好,老娘是有男朋友的人,你们不当回事,还有他会很认真地替我盘算。
慕长安不等她问,早已有了答案:“还有考研这条路。”
“考研?”
图书馆地下室四体不勤常年蜗居啃书的考研大军?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其中一员。
“我陪你。”慕长安难得深情款款说句中听的情话。
“你陪我?怎么陪?”
“你想怎么陪就怎么陪。”
至微贼兮兮地说:“代考行不行?”脑袋上立刻挨了一记。
“不行。你搬过来,我监督你。”
虽然至微在慕长安家出入自由,但大多数情况下只在周末留宿,他叫她搬过来,那岂不是要同居的意思?
嗯,这个考研福利倒还不错。
至微立刻燃起了斗志,摩拳擦掌:“我回去拾拾。”拉着慕长安一起回学校,把常用的书籍喜欢的日常用品一股脑扔进箱子里。
“老大,你这是要搬家?”卓小蝉咬着棒棒糖说。
“我要婚前同居一下。”
卓小蝉拿着棒棒糖的手伸出去,重重地握她的手:“同志,加油干,争取毕业前让我当上干妈!”
“先找到干爹再说,我娃可不要单亲干妈。”
卓小蝉翻了个白眼,立刻甩开她黏糊糊的手:“再见,不送。”
至微风风火火走了,房间里恢复寂静,卓小蝉呆坐了一会,受不了叽叽喳喳的寝室变得宁静无人气,叹了口气,将桌子上四个人的合影摆正,也离开了。
这个家,终究是要散的。
幸运的是,卓小蝉和慕长安住一个小区,串门(蹭饭)极方便,半夜谁点了外卖,在微信吼一声,十分钟内就可以出现在对方家门口,只是,受不受欢迎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从慕医生脸上看不到任何反馈,他永远一个表情。
据苏老大说,慕医生一张冰山脸对谁都一视同仁,连她也不例外。
不过,慕医生对老大细致入微的关怀——主要体现在学习上,可不是“一视同仁”谁都能享受到的。
为了给老大制定学习规划,万年不考试的慕长安买了贺银成和历年真题,先把考试内容吃透嚼碎,再细细地一点点喂给老大。
摊上苏老大这个挥一鞭子走一步又完全没有耐心的主,可想而知慕医生有多坚忍。
至微被慕长安严格照计划按着头学,活了20多年,除了刚出生被护士掐着后脖子乖乖洗头,至微还没被人拾得如此服帖,谁让她退无可退只能孤注一掷呢?再说,有慕长安这个毫不通融的督学在此,想偷懒,那是不可能滴。
慕长安作为老师的素质满分,作为男票的素质,说0分都是在恭维他。
光知道学习,一点也不照顾她的生理需求,想占用点时间好好释放一下爆炸的荷尔蒙,衣服都褪下去了,他却冷冷清清说:看书时间不许闹,再不抓紧,今晚就看不完这几章了。
简直毫无人性。
他稍微能表现出正常人的地方是不允许至微开夜车熬通宵,一点前必须就寝。
当然,偶尔,慕某人也能展现点贴心之举,比如三明治咖啡为伍完全不知美食为何物的家伙,竟在赵姨回家探亲的日子,学着赵姨的样子,天天变着法煲滋补汤给她喝,是以,虽然学得头脑混沌,至微身上的肉一点没少,反而越发圆润了。
转眼又到了一年一度大学生义务献血时间,作为献血大户,至微理所当然成为了班长盛西州第一个询问对象。
“义务献血,报名不?”
至献习惯了,不加迟疑回:报。
回复完,扭头对慕长安说我报名献血了。
慕长安很是忧心忡忡的表情令至微舒坦了一点。
他果然还是会担心我的啊。
于是很大度地安慰他:没事啦,我年年都献,不会有事。
慕长安说:“不是,我担心你这么胖,血脂能合格吗?”
至微:“......”
还在考虑要不要家暴一下,慕长安合上书说:“今晚就到这,献血前还是多睡睡觉。”
至微被赶去洗漱,但她不甘心啊,于是把上衣一扒,露出小酥肩,一步三甩头,含着手指朝慕长安飞眉眼。
慕长安一眼就看穿她内心小算盘:“别想了,献血前不剧烈运动。”
至微脚下一趔趄,拉上衣服,鼻子里大声地哼了一句,扭头气呼呼地闪进卫生间。
刷牙时,力气之大,恨不得把牙龈刷下来。
慕长安笑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亲了亲她的锁骨窝:“考完,任你处置。”
“那你现在还来招我?”至微回身,向后一窜,双腿箍上他的腰,在他脸上啃来啃去,边亲边说,“撩完就想跑?没门。我要就地正法。”
慕长安挣扎了五秒,思想上想刹车,身体也刹不住了。
至微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地躺在慕长安怀里,用手指在他胸前划着圈圈。
“你明天有空吗?”
明示陪我去献血。
慕长安:“没。”
至微:“......”
还真特喵地提了裤子就不认人了。
——
阶梯教室,热闹的献血现场,至微抽完血,正喝着志愿者冲泡的奶粉坐在椅子上医学观察一小时,和她一同献血的低年级女生坐在隔壁,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瘫在椅子上,表情生动地酝酿了一会,打开视频,扶着额头,虚弱地说:“我献完血,头好晕,走不了路了,好难受,快要死了。”
至微目瞪口呆。
这货刚干掉一大袋红枣和将近1l奶粉,力气大的单手开塑料瓶,她是怎么做到一秒瘫的?
这语气,这动作,尼玛,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呀!
佩服佩服。
得到视频那头男友的各种安慰和承诺,挂掉视频那一刻,好像导演喊了cut,她从戏里出来,一骨碌起来,开始在手机游戏里厮杀,左一句“操”右一句“sb”。
打了四五局的样子,她男朋友冲了进来,这姐们瞬时变回柔弱小西施,任由男友捧着她的脸心肝宝贝地叫得荡气回肠,不停问 “想吃什么?”“我给你补补。”“头还晕不晕?能不能走?”
这波硬核操作令至微感慨万千。
如果我也撒娇,我也柔弱,是不是也能唤醒慕某人的保护欲?
看看人家的男朋友,跟亲儿子似的,哪像某人,把她丢在阶梯教室门口就跑了,一上午了,连声问候都没有。
看着身边这群秀恩爱的学弟学妹,熟悉的孤独感卷土重来。
小时候但凡需要父母参与的作业,她总完成不了,老师说谁没有完成,偌大的教室里只有她一只手孤零零举着。
父母以医院为家,不在手术台就在抢救室,总之,一年365天,至微能见到他们的次数屈指可数。学校开家长会,运动会,文艺汇演,不用说,根本连问都没人问。
只有生病闹着要爸爸妈妈的时候,父亲或母亲会把她接到医院,带到值班室,然后就留她一个人一边看动画片一边打点滴。
也曾哭着问过父母,为什么她活得像个孤儿,他们总是沉默良久,摸摸她的头,叹息说谁让你的父母是医生呢。
至微觉得世界上最可怕的诅咒是你是医生,你全家都是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