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否要过来?
莫可拿着还没被自己按掉的手机,不禁愣愣出神。她没想过他会来,她本来只是打电话给他,想跟他说说心事而已,没想到他竟是这种反应。
这好像是头一次他在来她家之前,特意告知她他要过来的消息。之前都是毫无预警地登门的,害得她每次都措手不及,颇有些狼狈。
莫可认为自己总算做到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她在消化掉他说的话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冲进洗手间,彻头彻尾地将脸重新洗漱了一遍,然后还换了一件她在家并不常穿的棉麻长t恤,这件t恤也可以当做连衣裙穿,她在衣服下面套了一条牛仔短裤,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会穿这件衣服,仅仅是因为她觉得这件花了不少钱买的原单货质量还不错,款式也算新颖,能见客之余还不会显得那么隆重。她在换衣服的时候,忍不住想起那几次碰到程否时自己不修边幅的样子,她是个女人,自然不希望让人觉得她邋遢。
她又大致拾了下房间,将沙发前的茶几细细擦拭了一遍,还进厨房将待会儿他可能会用到的杯子在水龙头下冲洗了好半天,如果不知情的人看见,估计会以为她马上要迎接一个不得了的贵客。
做完这些事后,程否还没有来。她早想到不会这么快,也默念不用那么心急,但还是情不自禁地走到窗前探头往外望,看看他的车有没有在附近出现。没见到自己盼望的影子,她正要转身进去,却不小心眼角余光瞄到隔壁4栋楼上有个人似在朝她挥手。
她本能地看过去,竟发现那个人就是她之前在宋如意身边碰见过的那个中年男子。他此刻正站在4栋5楼某间房的窗口,一动不动地伏身盯着她。
这一看差点吓出她一身冷汗!他居然会住在这里?以前她从未在社区看见过他,这有限的几次她还以为是巧合,哪想他竟然好巧不巧地住在她隔壁那一栋?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这个人给她的印象一直不太好,尤其是他打量人的那种眼神和表情,让她有种避之唯恐不及的恶心感。这一定不是个品行好的正经人,离他越远越好。莫可一思及此,也不等他像似有话对她说,很快关上了纱窗,转身就进自家客厅去了。
插曲大概只过去了几分钟,程否便上门了。听见他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的时候,她几乎是飞一般地去开了门。
但是程否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她这么迅速地为他开门。他走进玄关并套上环保鞋套,然后站直身体,声音平淡地对她道:“你开门之前都不先看一下外面的人是谁吗?”他没有告诉她的是,他在楼下正准备上来的时候,看见侯能,那个对女人百无禁忌的人渣正獐头鼠目地往她家这边摸过来,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出现,只怕就要撬门而入了。
但她浑然不知,反而一头雾水地望着他。“我……我知道是你啊!”再说她家有两道门,一道是木门一道是防盗门,开了木门自然就知道来人是谁了,哪里用得着特意在门里确认一遍?
他抿了下唇,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还是谨慎一点为妙。”侯能会出现在这个社区他并不奇怪,马上这里就要拆迁了,他自然要过来打点一番,但是对于他会盯上莫可,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一边像进自家客厅似的漫步往沙发那边走,一边又问跟在身后的她:“最近你们这里有没有来一些陌生或是不同寻常的人?”
她想了一下,不太肯定地回答道:“陌生人?那些拆迁办、治安办的人算不算?这里马上要拆迁,差不多每天都能看见一些不认识的人,至于不同寻常的……”她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那个刚刚还在窥探她的男人。“隔壁4栋那应该算一个吧!他跟宋如意好像是认识的。”
他眉头蹙得更紧。看来她说的就是侯能了。侯能侯杰他们跟拆迁办沆瀣一气还好说,毕竟彼此都有关联,但是如果莫可不小心被他们沾上,事情就有点棘手了。
她看出了他神情的凝重,不禁也跟着心慌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程否很少是这种样子的,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是对任何事都指挥若定、游刃有余的,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也不会被他放在心里。现在他虽然不说话,但她能感觉到有股沉重的氛围正包围着他们。
他睇着她一脸惊惶,手无足措的表情,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伸出手拍拍她的小脸,安抚地说道:“没事,别这么紧张,就算有事还有我呢。”这句话似乎是不经大脑,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说出来后,他怔忪了一下,随即回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她却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因为他这句话而马上心安下来。他说有事还有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可以依靠他吗?就像一个可以照拂她、关心她的亲人那样?或者,是比普通朋友更深一层的……朋友?
很少有人对莫可说过这种话:“别怕,凡事有我。”尤其在父母离婚以后,当她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这样的话似乎成了一种极奢侈极不可得的珍宝。她学着一切都靠自己,也习惯了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朋友的关怀是一种慰藉,却不是能被她随意挥霍的东西,她一直很珍惜,也很小心。
但是忽然有这么一个人,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对她说:别怕,出了事还有我。这也许仅仅只是一句话,甚至是一句无心之语,但她也觉得很满足了,至少还有个人肯这么跟她讲出这句类似承诺的话。
她笑起来,笑容很清浅,仿佛一朵被万花遮掩下的雏菊。她抬头,认真地直视着他的双眼。“谢谢你。”
她的笑容,连同她轻柔温婉的声音,像一根看不见的羽毛,不经意地撩过他的心。虽不过是短短一瞬,却能够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心里,仿佛竖着一把无形的琴弦,指尖轻勾,琴弦余音袅袅,久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