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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节

他们在剧组的时候曾经打过赌,他输了,沈戈时隔一年后才拿回赌注。在卢森堡,沈戈对凌笳乐说:“如果觉得不开心,要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凌笳乐险些当场给沈戈一个拥抱。他为何能如此幸运,他的爱人竟有如此伟大的智慧!

可惜江路不如他幸运。正如王序所言,江路看不到剧本,他看不到藏在平静生活下的惊涛骇浪,犯了许多人都会犯的错误——贪心。当他孤独时,他渴望一个知心知意的爱人,当他认为自己已经有了这样一个爱人时,他又贪恋起父母的宠爱。

也可能他并没有犯错,这只是最普遍的人之常情。没有父母会真的憎恨自己的孩子,也不会有孩子真的能拒绝父母的爱。他看到自己父母巨大的痛苦,同时有一个希望摆在他眼前,似乎并不需要他付出什么代价时,他自然会轻易地上钩。

如果说他哪里做错了,也只是错在心存侥幸,这是比贪心更常见的一种失误。

张松看到江路从梁勇的车上下来,他扇了江路一个耳光,一切都完了。

凌笳乐用手盖住口鼻,小声啜泣起来。

之后便是真正的堕落了,全都是沈戈杀青后拍的。偶尔也有音乐片段响起,但再也不是之前那些或优美、或热闹的成段落的歌曲,现在的背景音乐都像是泡在色的液体里,被折射成扭曲的形状,听得人汗毛直立。

江路放纵在这些黑暗忧郁的迷幻音乐里,梁勇那间宽敞的客厅里总是聚满了人,他们知道他是梁勇的宝贝,都对他殷勤热情。他再也不会寂寞了。

为了取悦江路,梁勇在客厅安装了当时最高档的歌厅才能见到的镭射灯。五颜六色的光像脏了雾一样照在江路眼里,人们再也看不到他清澈的眼神。

他鲜有清醒的时候,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嗑药,不是与梁勇在舞池里亲热就是在床上翻滚。保姆早晨过来打扫时,总能在客厅看到好几个胳膊腿搭在一起的男女,就是这些人整日与江路厮混在一起。

江路与他们勾肩搭背,放声大笑,说他们比他以前认识的那些人有意思多了。

凌笳乐痛苦地咬住自己的指关节,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江路为什么要这样!他到底是要作践谁?他自己?还是张松?还是他们之间的感情?

沈戈将他的手从他的齿间轻轻地拿出来,与之前那只手一起握在手心里。

电视里播放一则新闻,又一个大毒枭落网了,梁勇显得忧心忡忡,对江路说:“最近太严,我们先自己在家玩儿,不叫别人过来了。”

江路夹着支烟从床上坐起来,懒洋洋地下了地,把还在播放新闻的电视关上,然后打开cd机,竟是久违的甲壳虫。

江路抽着烟,身子轻轻倚靠在桌上,音乐声就在他旁边,他恍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这歌儿太没劲了!”梁勇笑着站起来,打算换一张碟。

江路没拿烟的那只手抵在他胸膛上,冲他脸上吐了口烟,“你懂什么啊?”

梁勇笑了,视线一直跟着他,看着他将烟蒂摁进装了半杯红酒的杯子里,然后像把自己扔进去那样地躺回床上。

梁勇笑着问道:“你喜欢听这个?”他说的很多话江路都不会回应,让他的许多提问都像自言自语。

但是这次,江路竟然吱声了,还是回答他的问题:“词儿好。”

梁勇讪笑一声,“是吗?这英文的我可听不懂了。”

江路嗤笑了一声,“你懂个屁!”他就像一滩会说话的烂泥似的陷在松软的被褥里。

梁勇也给自己点了支烟,只吸了一口就露出格外迷醉的神情,晃晃悠悠地爬上床,支着身子躺在江路旁边。

江路的眼神也迷离了,在他爬上床时因为受到打扰,偏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愣住了。

他的眼睛像是在一瞬间聚上焦,显得认真极了,让梁勇万分窃喜,江路从没有这样专注地看过他。

“怎么了?”他忍不住问道。

江路竟然对他笑了,“和我一起听歌。”

凌笳乐很感激王序在这一刻的慈悲,否则他绝对演不出接下来那一幕。

这是沈戈杀青前的最后那个镜头,他支着脑袋侧躺在他身旁,嘴里叼着一根烟,并没有抽,而是咬在嘴的一边,而另一边则翘着嘴角,是他招牌的坏笑。

江路知道这是幻觉。

“那你给我讲讲?”他听到张松这样问他。

他笑着偏过头,看着他此生的挚爱,跟着cd机里的男声唱起来:“youmaysayi"madreamer,buti"mnottheonlyone.”

amitheonlyone?

他翻身面朝向张松,用手抚摸他英俊的面孔,“我们都是梦想家吗?还是只有我在做白日梦呢……”

他不等“张松”戳破他的美梦,低头吻上他的嘴唇。

第144章 《挚爱》下

梁勇出于从小耳濡目染的敏感,认为现在不是高调的好时机。但是江路想要热闹,一直热闹着,让噪音和人群占据他的五感,就不会有时间寂寞了。

他们的party在圈里太有名了,把张松都吸引来了。

梁勇这个舞会虽然参与的人很多,但不是没有门槛,所有的新人都得由和梁勇相熟的人亲自带过来。

江路不知道张松是谁带来的,进屋后既不和人说话,也不和人跳舞,就一直坐在沙发里闷头抽烟,偶尔抬眼朝舞池或者周围扫视一圈,然后又垂下。这一番举止和那些进来寻觅猎物的人有些相似,但又不太一样,他显得太冷淡了,也似乎不适应这里光怪陆离的氛围。

江路躲在黑黢黢的墙角偷看张松,看见他旁边的座位就没有闲下来过。

这样一个英俊的新面孔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不停有人过来搭讪。只是张松太闷了,几乎不说话,让搭讪的人很自讨没趣,就走了。不过这没什么要紧的,前面的人扫兴离去,马上又有新的人兴冲冲地顶上。

张松眼光高着呢,他可不会随便就看上什么人,江路高兴地想。可是他傻笑了一会儿,嘴里忽然一苦,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张松看见他了,两人隔着舞池里晃动的人群对望着。

如果是其他电影,这一慕很大概率会做成惊天动地的一个凝视,配上煽情的音乐和艺术感极强的镜头,将情绪推到极致。

然而王序只用了两个极平实的镜头就将这一幕交待过去了,加起来不过两秒而已,中间还隔着来往不断的人群。连音乐都依然是舞池里一直在放的外国歌,太嘈杂了,将两人的那一对视彻底淹没进去。

也许这才是生活本来的样子,事情来临前不会有烘托氛围的音乐做提醒,当它发生时也不会有慢镜头来留住细节。一件事发生就是发生了,如此地不经意,只有当一切都来不及的时候,才让人警醒着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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